【星月】这个秋天不容易（散文）

　　”天又下雨了，把地里的庄稼快糟贱完了。“母亲在电话的那头，忿忿中带有无限的忧愁和伤感。我理解母亲，但找不到安慰母亲的语言。今年的秋天，雨实在多的不能自已，一下数天倒在其次，关键是雨大而猛，降水量百年不遇。　　 秋天本是个收获的季节，因为数天阴雨，田里胖嘟嘟的苞谷壳变了颜色，好在苞谷皮实，即使很多天的大雨也奈何不了它，枝杆还是挺直着脊梁，却让成熟的苞谷形成了倒挂的姿势。可怜的豆蔓让雨水欺负成一团乱麻，豆子娇气，成熟的豆子遇上过多的雨水，不是坏掉就是发霉。这可急坏了豆子的主人，只要天空稍有点晴意，便不顾地里的泥泞，赶快抢收。一般四五天可以入仓的玉米，豆子之类的作物，今年持续了一个月，还在田中。母亲是土地的主人，虽然种下的秋粮实在少得可怜，可究竟有过付出，怎么忍心让天雨给收了去。丰收的季节只有雨水，没有太阳的日子着实让视土地为生命，视五谷为儿女的乡邻们焦虑。虽然一季不收，与饿肚子无关，但让付出化为零，对谁都将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好在如今的劳作模式发生根本改变，一旦有天色，太多的秋粮便有机器伺候，半刻的功夫就让颗粒晾于太阳之下，仅有一两天，就能颗粒归仓，算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秋粮未进仓的事情本身已让母亲耿耿于怀，我还未替母亲整理好心情，又一件对于母亲来说，是大事的事来了。“老庄子让雨下塌了，中间那口窑顶塌透了。”母亲又带着悲伤语气的又一个电话来了。其实，老庄子不过就是五口窑洞外加半圈土墙，因为好久无人打理，荒草满院不说，窑洞早也变形，坍塌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只是今年太多的秋雨让她刚刚赶上了时间而已。几口窑洞里还有母亲以前积攒的柴禾，一副木板未来得及搬动，母亲觉着可惜，我也觉得可惜，那个装满记忆和温馨的老庄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多少个梦中，我一直与那座老庄子纠缠在一起，以及从前住在里面的人，包括已经故去的亲人。梦中不仅是与童年重逢，更多的也是和现实冲突，人在老庄子的窑洞里生活，心却在以后建成的新房子里流浪，人一旦在梦幻与现实中徘徊，必定是年纪的作用。那个老庄子里装满着我前半生的二十年，注定是铭心刻骨的，即使现在塌掉了，即使以后被秋雨打碎，也不可能冲洗掉所有的记忆。母亲也许是怜惜她的血汗，我是在惋惜老庄子留给我所有的一草一木。今年的秋雨确实多，多得数不清，不仅是我们的老庄子，好多乡邻的院墙，临时搭建的凉棚都让雨水泡塌了，他们是必须要修补的。我是幸运的，老庄子的窑洞塌了，可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的，对于它的坍塌，我没有太多的遗憾，不言悲欢，任由时间打理一切去吧，毕竟应该去的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挽留，就像奶奶和父亲。　　 家中偶有坍塌与山体滑坡相比而言，显得微不足道。连天的阴雨，小城也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灾难。经历几天暴雨，已经被雕凿得千疮百孔的山坡终究抵不住雨水的冲刷，在一个无人能够预知的傍晚，山上的泥土连同扎根于泥土中的树木全都失去了筋骨，成为一滩烂泥，毫无尊言地滑落在山脚下。山掉下来了，山还不自觉羞愧难当，可苦了住在山下的人家，他们几乎是切着山脚建的房子。于是，泥水推倒了楼房，冲跨了屋脊，造成小城电路毁坏，数几十人暂无家园，弄得国庆假日里人人提心吊胆。好在政府部门出手及时，电力部力配合到位，纵有大雨滂沱，电力工人仍在高空作业，受灾群众也得到了及时的安置和救助。虽然秋风秋雨冷煞人，却让感动和感恩带来了温暖。　　 秋雨总算少了，小城也度过了艰难，一切刚刚平静。可突如其来的疫情又让人陷入了一种空前的紧张，对于已普及了防疫知识的小城市民来说，虽然防护措施到位，政府对于防控更是高度重视，排查外地返乡人员，实施密切接触者集中隔离，有必要的强行居家，有嫌疑的核酸检测，可谓是不漏过任何一个环节。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麻痹大意，以天命难违为借口，东走西窜，让大多数人为此紧张。于是，好端端一个秋天，居家成了常态，自保成了关键，就这样，又让生命中的一个秋天搁置于楼房之中。然而，也有那么多的感动和温暖洋溢于心间，一次，我去朋友家办事，出门时已是晚上十点钟，而且外面正下着雨，暮秋的雨凉意渗骨，似乎还有雪的影子，然而那些小区门口的值班人员依旧撑着伞，手里拿着行程码，不放过每一个行迹可疑的人进入小区。看到她们雨中的身影，我从字典里找不出感谢的词语来形容。忽然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真的不错，面对如此迅猛的疫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控制到最小化，全凭上下齐心协力，全凭有那么多人背后默默地付出。　　 这个秋天，经历了太多，这个秋天，有太多的不易。满怀丰收喜悦的乡邻，却在一个又一个的阴雨天对天长叹。好多庄户人家太旧的房子，院墙，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特别是小城的许多公路，小城的一些靠山居住的人家，因为山体滑坡，交通交阻，家业损失。疫情在防不胜防中突然来袭，让许多人还未走出秋雨带来的创伤，又走入了新冠的阴影。虽然困难一波接着一波，然而社会进步到现在，一切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相信秋天很快就会过去，必有另一个风景依然的季节在前方守侯。　　 日子一天天走远，秋天年年都有，今年的秋天不容易，然而在大家同舟共济下，顺利地慢慢老去，明年秋天也许便是个瓜果飘香，五谷丰登的好季节。一旦走入人生的秋天，远比今年的秋天更不容易，既有照顾好年迈的亲人，帮扶尚未成家的儿女，还要在精疲力尽中把工作做成有声有色。只有经历过这个秋天，明天会有什么样的风雨，我们似乎无从预知，也只有经历过人生的秋天，才明白人的一生，想要做到最好，谁都不易，咬牙坚持过去了，一切都会和下一个季节一样，依旧山河不变，天地有情，岁月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