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秋之念（散文）

　　院子里，你种的菊花没有开，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模样。它们也在等你回来吗？还记得去年你在家时它们盛开时的模样——金黄的热烈，紫红的典雅，在秋日的暖阳下，小院里尽是春光，让人感觉仿佛是春天。它们开得很迟，却败得很晚，寒风呼啸，白霜皑皑，仿佛下了一场场小雪，小院里，它们依然在寒风中摇曳，就那样迎风傲霜地绽放。每天看几回，春光留心里。你不吵闹的短暂时刻，真让我有幸福美好的错觉，感觉生活无论如何还是美好的。可它们最终还是经不住那一场场风霜的侵袭，最后只剩下傲霜的枯枝，一支支在风中孑然独立，让人看了是那么的伤感。　　 今年的秋天，老天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秋雨绵绵下个不停，连续下了有个把月。弟弟打来电话说，天气寒了，母亲没有秋天的衣裳，大都市老年人的衣服不好买。再说母亲又很挑剔，别人买的衣服很少能看上，非要穿自己买的。你让我接电话，头脑依然恍惚的你，却不谈自己的冷暖，自己的病，听筒里尽是对唯一一个不成功的儿子的叮咛：“早晚要做饭，生活放好些，中午最好休息一会儿，不要太劳累。”；“稻子收完了吗，菜园里种菜没有？”……　　 我无言，心却在流血。“腿还痛吗？在那好好的，不要问家里那些事，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只能机械地回答。可是，往往要很大声，一句话要说很多遍，因为你耳朵背，听不见。电话里却从来不提父亲，不和父亲通话。你们吵闹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形同陌路。贫穷、疾病、争吵、打闹，一直像一团飘散不去的阴云，笼罩在整个家庭上空。要强的性格使你和周围的邻居以及奶奶的关系都不好，而在我们小时候，由于父亲常年有病，家里生活的重担你一肩挑，也许这些都是造成你发病的根源。　　 将近三十年的吵闹缠磨，家里就像疯人院，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一场场噩梦。最终我们兄弟反目，今年春天你再次被送往大哥和弟弟所在城市的精神病院。我已照顾了这么多年，付出了我的青春，可是你们看不到，还不落好。现在就是轮也该轮到你们照顾了，你们哪一个条件也比我好。　　 你走了，家里也安静下来，可我还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在哪儿。将近三十年的光阴，儿子和母亲一起慢慢变老。这么多年，自己的健康严重透支，夜里休息不好，白天生活不好。记得那年我在公司上班，年终岁末，突然接到父亲的电报：你母亲精神病，速回。那时乡下普通人家都还没有电话，平时有事都是寄信，而拍电报是最快捷的的方式。我和哥哥都懵了，商量的最终结果是我回家，因为我是临时工，哥哥学历高在国家编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工作回来照顾母亲，照顾家。而当时弟弟还小，正在上初中。可这一回来就是二十多年，自己就像一艘在沙滩上被搁浅了的船。自己也曾搭上农村人口转移的列车，却最终掉队了，有时感觉自己仿佛就是生活在那孤岛上的鲁滨逊。农村的生活是那么的单调和孤寂，平时孤独寂寞时只能写一些不痛不痒的文字，从事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前途的职业。很多人都写文章赞美、歌颂自己的父母，可我从来都不愿提他们，这一次是这么多年的例外。你们的婚姻无疑是不幸的，对儿子的伤害是那么大。可是，是你们养育了我们，再苦再难我们都要默默承受，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好在弟弟和哥哥都跳出了农门，经过多年拼搏，事业有成，乡下的生活在我的努力下也慢慢开始好转的时候，你的病却又再次严重了。俗话说“苦尽甘来”，还有一句成语叫“否极泰来”，意思是说一件事情坏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不公平。按说这么多年，也该转运了。　　 一直都想为精神病患者写一些文字，因为自己的母亲患了这么多年的精神病，对一个家庭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做为母亲，她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她自己也不想那样，她自己是很痛苦的。而精神分裂症，被称为精神癌症，是很难根治的。可是社会上往往歧视他们，亲戚朋友疏远她们，把她们看做另类，甚至把她们当白痴看待，笑话她们。其实，她们也有自尊，也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她们也不是白痴，只是她们的精神出问题了，有病了，她们应该得到家庭和社会更多的同情和关爱。　　 放下电话，赶紧找来一个纸盒子，打开衣柜，把母亲秋天穿的秋衣秋裤一件件找出来，叠好放在纸盒里封好，通过快递寄了出去。可千万别冻着，真希望明年菊花盛开的时候，你安静地坐在小院里晒太阳或者摘菜，永远不要再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