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梦里相思不曾闲（散文）

　　流水随春去，行云与谁同？相思穷尽泪，素质别于兰。　　 看过金庸小说的人都知道，《飞狐外传》并不是金庸最出名的作品，程灵素也不是《飞狐外传》中的正牌女主角。可以这么说，在小说中所有与她有关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用侧面描写的。即使是这样，程灵素依旧是我心目中让我最动容的女子。　　 程灵素的外表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长相平平。她的名字来自于现存最早的中医理论著作——《黄帝内经》。灵指的是《灵枢》，素指的是《素问》，皆是中医学理论体系形成和奠基之作，有着绝对的权威性。　　 我想，这名字也是金庸为程灵素能培植成七心海棠所做的注释吧。　　 第一次看《飞狐外传》是在初中，那时候既不明白爱情，更不懂婚姻。　　 “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当我第一次看到王铁匠所唱的那首情歌时，感觉非常俗气。我等在后面看到程灵素为胡斐吸毒血而死那一节时，再看这首歌词，我有一种想哭的心理。直到现在，我一想到那段情节，我眼睛都会有点不听自己思想的使唤，犹有泪光隐现。　　 一个小子的成长，精彩莫过于《射雕英雄传》；一代大侠的追寻，宏大莫过于《天龙八部》，而胡斐的故事，并无明显的出彩之处，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了。我一直觉得，《飞狐外传》之所以能让许多人翻阅再三，始终不能释怀，程灵素的这个角色的存在是其根本的原因。　　 要说金庸笔下的幸福女子着实不少，可是悲情的女子则更多。周芷若算一个，穆念慈算一个，李莫愁也算一个，可这些人与程灵素比较起来，她们都是幸福的。　　 爱是个多么变幻莫测的东西，有人要长相厮守，有人只求曾经拥有，而程灵素呢，只求不负我心。在这世间上，有的人为爱牺牲一切，程灵素却为爱而牺牲爱，一想起她，不禁嗟然长叹：这种爱情是我想要的，但在我生命中，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胡斐有幸遇到了，却失去了。也许，程灵素在胡斐的生命中只算是一段插曲，而胡斐在程灵素生命中却是永恒的主题。　　 每个人都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爱的表达方式，程灵素所选择的，是一种最纯真、最深沉的表达方式。她的痛越积越多。而那一天终于到来——她以命换命，救了胡斐，却牺牲了自己。　　 每每看到下面这段，都会心疼如绞，潸然落泪——　　 她慢慢站起身来，柔情无限地瞧着胡斐，从药囊中取出两种药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出一粒黄色药丸，塞在他口中，低低地道：“我师父说中了这三种剧毒，无药可治，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会待你这样……”　　 灵：指的是人的灵魂；欲：指的是人的欲望。　　 人性与兽性的同时存在，注定了人类会在灵魂与欲望中摇摆。自古男人就喜欢长相漂亮的美女，胡斐也不例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程灵素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导致她悲情的一生。我无权指责胡斐是对程灵素的内心所想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扪心自问，即使是现在，即使是我自己，也无法保证不做出与胡斐不同的选择。这不知道是我们做男人悲哀，还是类似于程灵素这样女人的悲哀。　　 程灵素这样的女孩是容易叫人生怜的，她的名字总让我想起蓝色的忧郁。　　 要说程灵素的智慧，应该是属于那种心思缜密、冰雪聪明的一类。她聪颖不似《笑傲江湖》中的任盈盈，也不似《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她始终是“低调”的，从头到尾都是安安静静的，但也正是这种聪颖使她在所有金庸笔下爱情中，显得最为真挚和伟大。一个内心慷慨仁义，却不逞不争，她的善良与温婉，只是默默地在心底开放。　　 灵动九天外，素心何其殇。　　 程灵素在感情上最让人心痛之处是她的痴。因为爱得太痴，才会在雨夜中红烛畔紫衫前觉得自己是夹在中间的多余之人，才会在后来放弃与胡斐厮守九年的选择而甘心饮下情郎的毒血。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中有着最大限度地包容，那么这份爱里面就不仅仅是包含了无尽的关心和爱护，还承载了许多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份爱里面，从头到尾就注定要在深深的期待与痛苦中度过的。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付出，多少都有着一些收获。唯独感情不是，你爱他到生死相许，他也许感激你，却不会对你有一丝的动容。而你不爱的人，却恰恰爱你爱到心痛。当年，《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之所以能红极一时，反映出的正是这种世人的无可奈何。　　 如果只是暗恋，那么程灵素的形象还不能算作金庸小说中刻骨铭心的经典。　　 事实上，程灵素的悲哀不在于那个期待中的男子没有来，而是，他来了，摘下了她，却随手把她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的爱如抽丝剥茧地毁灭，让人何以忍心，何以堪情？爱一个人，爱到这般地步，即使在她梦里，那份相思又何曾能做到闲过？胡斐又何曾记得程灵素点燃半支蜡烛时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