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孝顺女儿和离谱老爸（散文）

　　　　 童年时代我跟母亲父亲在伏牛山的兵工厂生活，那个工厂是一个大型企业。母亲经常说：“深林大，野兽多，什么样离谱的事情都能遇到。”我平时总跟厂部调度室的叔叔阿姨下棋，就无意中听说了这么一件怪事：　　 那天上午刚刚散会，一个身背旧背包衣衫褴褛的老人就走了近来，他对着新来的大学生李调度员说：“闺女，爸爸对不起你们娘仨，你就原谅老爸吧。我这是走投无路才回故乡找亲人的啊!”李调度员连头也不回，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图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同事们都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调度长来了，他对李调度说：“小李，你今天上午休息半天，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再来上班吧。”李调度员礼貌地说：“好的，让领导费心了”说着就离开了调度室。　　 同事们关心地问：“调度长，这是怎么回事情？难道小李是个不孝之女？”　　 “不。不是。小李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听说他母亲瘫痪在床三年了，她是背着瘫痪的母亲读完大学的，南阳日报上报道过她的孝顺事情。她一个人一边上学一边打临时工，给母亲治疗还要供养妹妹读书，吃了很多苦。”调度长说完走了。　　 同事们更奇怪了：“那她的父亲当时干什么去了？”　　 我看见小李调度员带老人来到工厂生活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要了一斤羊肉水饺，给老人一碗，拿饭盒装了一碗，她说“你快点吃，吃完以后我带你去见我妈妈，18年了，我妈想你想得眼睛都快瞎了，你的良心那里去了？”　　 “那你自己不吃吗？”老人问。小李调度员说“不用你关心我，你只要好好对待我妈就行了。这么多年了，我妈妈她没有吃过一次羊肉水饺。”　　 老人很愧疚地说：“对不起呀，当年我是上了那骚货的当，才跟她私奔到了广州，没想到她没有几年就拿了我的全部钱财，跟上老外跑了，我真是太傻了……”　　 “别罗嗦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苍蝇不叮无缝鸡蛋。”小李很不耐烦地说。老人不再多说话，低头吃完饺子，跟上小李，来到工厂的生活区16号楼，这是工厂里给她分的家属楼。上了三楼，走进一个普通的宿舍里。屋子里光线比较暗，没有开灯，小李的母亲瘫痪在床上，有一个保姆摸样的妇女正在给她喂水喝。小李打开灯，说：“妈，我把他给你带回来了。”　　 母亲突然大哭大喊：“你让他滚蛋，我没有他这样的丈夫，你也没有他这样的爹。”　　 这时候，那个自称是父亲的来人扑通一下跪在小李的母亲的床前，他声泪俱下地说：“秀芳呀，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三人，我是回来赎罪的。我昨天回村子里看过了，听乡亲们说，是你给我妈养老送终的，知道你一个人拉扯着一对女儿不容易，知道你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们培养的都上了这省城的大学，也知道你上山采药摔断了腿，还知道女儿孝顺，她背着你上大学期间还供养着妹妹上学，这一切，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了，可是我没有脸来见你们。想想我对你的背叛，想想我那么狠心地打你，打孩子，我真想一个人死在外乡算了。可是，不见你一面，不向你当面道歉，我死不瞑目呀！”　　 这时候小李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疯狂地用扁担打他母亲的场面，她去阻止父亲却被父亲打的边体鳞伤，甚至连奶奶的劝说都没有用。父亲像着了魔似的，从母亲手里枪走了家里仅有的200元钱，一去不回返……　　 小李的父亲一边哭一边打开随身的旧背包，从中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的东西，塞到小李母亲的手中，说：“秀芳呀，这是我在建筑工地干活赚的5万块钱，你用他治病吧。我走了。是死是活你们都不要找我。”说完就往外走。　　 “老鬼，你个没良心的，还想到哪里去？你给我滚回来，我不让你走。”小李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小李知道，那么多年了，母亲还是忘不了父亲，还是爱着父亲。她没有理由不帮助母亲挽留父亲，毕竟是他给了自己生命，给了自己童年那最初那几年的快乐。那时候父亲也是像普通家庭的父亲一样，给她买冰棍吃。可是后来，他犯了错误，背叛了妈妈，离开了这个家，既然妈妈现在能选择原谅他，那作为女儿，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他的呢？　　 两个星期以后，工厂宿舍区的草坪上，一个老头用轮椅推着一个老太太在散步。人们指指点点地说：“人呀，不能做没良心的事情，你看那个老头子，听说他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了，这是回来赎罪呢！”　　 “什么，那不是小李调度员的母亲吗？那老头子是谁呀？”　　 “小李调度员的亲爸爸，以前跟着小三跑了，钱被人家骗没了，得了癌症，晚期，没救了，回来赎罪呢。”　　 “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　　 没几天的功夫，一天中午，小李调度员的父亲突然摔倒，陷入昏迷状态。小李调度员又端屎又端尿，整整在家里伺候了四十九天，他父亲才断了最后一口气。小李调度员白天上班，夜里伺候老人，四十多天下来，一米七的个子，只剩下96斤了。　　 我母亲将家里的旧床单都给小李送去了，母亲说：“这些破旧的床单可以当尿布，用完就扔掉吧，洗尿布太累了。”（那时候，山里很落后，没有卖尿不湿的）。可是小李子总是把尿布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样反复使用可以省点钱。她们家两个病人，生活太难了。母亲把半年的讲课费都捐给她了。我当时真心疼母亲，那是母亲牺牲了那么多星期天，出去代课挣的讲课费啊。可是母亲说：“小李调度员是个孝顺的女孩，这样的好人，我们应该帮助她。”　　 自从这件事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做一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因为我的父亲母亲是天底下最值得尊敬的好人，他们理应得到儿子的孝顺。时光飞转，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十年啦，前几天，我在网上看见当年的小李调度员，现在成了工厂的总工程师了，她已经结婚，生了一个聪明的女儿，那个女儿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母亲说，好人必有好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