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秋雨秋思秋缠绵（散文）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诗经·黍苗》中的这两句诗，意思是“一片黍苗生长的蓬勃茂盛，是因为有连绵不断的雨水滋润它。”在我看来，这也是描写北方秋雨滋润庄稼的情形。每当秋季，我就想起小时候家乡那一场缠缠绵绵、清爽舒畅、滋润万物的秋雨。　　 我的家乡地处黄土高原，那里气候干燥，经常是尘土飞扬，干旱少雨。一年之中大部分日子，空气中漂浮着黄色的尘埃，树上、庄稼上甚至马路上经常有一层尘土，车子辗过，后面就会扬起尘土；行走在其中，鞋子上、裤腿上，甚至头发脸上也会沾上一层尘土。只有在秋季那一场绵绵细雨的时节，万物才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才会呈现出一个清爽透亮的明净世界。　　 故乡的秋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滋润着万物。　　 春天，人们等待着春雨浇灌麦苗。可是从早到晚常常看到东风吹拂，柳絮飞舞，尘土飞扬。那田间的麦苗，由于长时间的干旱，已经转成青灰色，渴望着春雨的滋润。民间流传的“春雨贵如油”，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北方春天总是少雨的情形。　　 夏天，雷电轰鸣，暴风雨来也匆匆，去也迅疾，河流、涝池里的水浑浊不堪，溢出的池水向东流去。这样的雨水，对于土地的保墒、浇灌庄稼，都没有多少作用，反而会造成黄土高原更严重的水土流失。　　 冬天，人们盼望着下几场大雪，能将那麦苗覆盖，能将那干旱的麦苗滋润一下。但是，通常是晴天丽日，北风呼啸，依然是干燥无比。当上天送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时，当厚厚的雪被子覆盖在青青的麦苗之上时，人们一定会喜笑颜开，忍不住要欢呼“瑞雪兆丰年”了！　　 只有在秋天，只有在秋雨绵绵的季节，时间的脚步才慢下来了。“滴嗒——滴嗒——”，雨滴有节奏地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雨水顺着屋檐滴水，变成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滴落到庭院中间的青砖上，又溅起无数个细碎的水珠。也只有在这秋雨绵绵的季节，一向忙碌的人们才放慢了生活的节奏，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忧愁庄稼缺水干旱，更不用到井上或者去涝池打水挑水，只需在屋檐下摆放几个水桶、盆子，不到半天，那清清亮亮的雨水就滴满了。这些沉淀之后的下雨水，可以用来做饭，也可以用来洗洗涮涮。在我们家，只有在秋雨连绵的时候，才不用像平时那样节约用水，才可以将要洗的东西多洗两遍。洗完之后的脏水，再也不用想着拿去浇花或者洒到院子里，而是直接倒进庭院中，和雨水一道，从水眼中流走了。　　 在秋雨缠绵的季节，男人不用做事，女人除了做饭洗碗，还要将暑假里准备好的半成品的鞋底、鞋面，拆洗过的棉衣棉裤等针线活统统搬出来，哼着秦腔，唱着歌谣，谈论着柴米油盐的家庭琐事，慢慢地缝制，不用赶也不用急，这场秋雨会让她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消磨。孩子们不上学的日子里，更是无事可做，于是就找出废旧的书本，坐在炕上剪一连串的纸娃娃，贴在窗户上；或是折纸船，放在院子里有积水的地方；或是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那从房檐上掉落的水珠，一、二、三……数着数着，那清凉爽快的感觉，直透肌肤，沁入心脾。　　 最喜人的是秋庄稼，在秋雨中茁壮成长，绿油油的；各种豆类也蓬勃旺盛，豆荚也是越来越饱满；就连那小麦收割之后的空地，虽然人们已经用犁翻过，也长出了一茬野草，绿绿的嫩嫩的，没过几天，已经看不到半点地皮的颜色了，甚至比人们种的庄稼还要密实。　　 村子东头的涝池，在秋雨中也别有一番景致：清澈的池水上面，雨滴不断落下，形成了一圈又一圈波纹，那些波纹互相交错，成为一幅千变万化的青灰色锦缎。而秋雨中的杨柳那枯黄的叶子，也随风飘落，成为点缀这幅锦缎的花朵。　　 当然，秋雨连绵的季节，最不方便的是冒雨出门，那时没有黄胶鞋，更没有钱买雨鞋，那布鞋实在是走不了几步就湿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穿破了的布鞋留着，等到下雨天，将那些破布鞋剪掉后面鞋帮，套在布鞋外面，稍微能够抵挡一下雨水。如果是初秋，天气不是很冷的时候，有时嫌麻烦，就干脆光脚趟水；但是如果的中秋之后，光脚就不行了，那雨水越来越冰冷，只能套个旧鞋子将就。那个年代也没有几家有雨伞，出门时找一块塑料披上，但这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因为那个年代塑料是很稀少的，要找到一块塑料非常难。最常见的就是找个麻袋，将麻袋折一下，将麻袋顶在头上披着，倒是能防雨。也有人图干脆，顶个上衣在头上。　　 这样的秋雨，缠缠绵绵，断断续续，最久的时候竟然可以下四十多天。到那个时候，许多房子就开始漏水了，还有北方村子里纯粹土夯的院墙，也不断坍塌。老家那种砖木结构的房子，屋顶上面那层用来防雨的瓦片和泥草棚子，早已难于抵挡这么长时间的雨水浸泡，于是房间里开始漏雨了，没有办法，只有在漏雨的地方接个盆子。记忆中，我家厦房里的土炕上，曾经摆放过三四个盆子接漏雨水的。　　 在我的记忆中，秋雨下的最久的年份，就是1981年，即我们刚考上高中的那一年。秋雨连绵，前前后后下了四十多天，以至于到现在，想起百良中学，总是秋雨中阴沉灰暗的景象。特别是那种老式的学校大门、进门后那个大概有普通人家两三个院子大小的类似北方四合院样子的空间，周围那泥泞的过道，永远是连绵阴雨中那种阴沉灰暗、斑驳陈旧的样子。我们毕业后，学校改建，将那个类似四合院的建筑全部拆除了，将大门改宽，我才感觉到学校的大门本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到整个校园都宽畅了许多，明亮了许多。至于那一年的教室，也是多处漏雨。宿舍就更不用说了，新翻修的房子，还没有干透，我们就住进去了，感觉衣服被子成天都是湿漉漉的。那时候甚至在想，感觉天好像是个无穷大的筛子，这秋雨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初秋下雨之时，人们还是穿着短袖短裤凉鞋，享受着炎热之后的清凉舒爽。可是随着季节的推移，天气渐渐转凉了，人们也开始添衣加裤了。先是夹袄秋裤，毛衣绒衣的，再到后来甚至要穿棉衣棉裤了。等到秋雨结束，已经是将要入冬的时候。下的最久的秋雨，到了白露之时，该是种小麦的时候，而秋雨依然在下，根本没有办法播种。这时，人们就开始祈求上天，快点停了吧！我们可要种麦子了！　　 也许上天有眼，总是在人们祈求多日之后，那秋雨渐渐结束，太阳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一切都是空前的清爽、透亮，人们开始忙碌了：秋收、秋种。　　 现在身在广东，多年都没有看到过家乡的秋雨了，而家乡那场秋雨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广东有的是春雨绵绵，却多了烟雾迷漫，多了花香与湿热。而北方的秋雨，则是更加清爽滋润。怀念家乡的秋雨，怀念那时宅居时光悠然慢长，怀念那些缠绵融洽的亲情，更是怀念那童年时代的美好！　　 　　 二〇二一年十月十六日星期六　　 　　 附记：　　 今年，家乡的秋雨成灾，大概也是百年不遇的情形：下雨时间持续最久、降雨量最大、灾情最严重的一年。最为严重的是从9月22日以来大风、冰雹、降雨造成韩城、合阳、白水、富平、华阴、大荔6县市区不同程度受灾，合计损失约7278万元。看着朋友圈里发的庄稼受灾图片，看着那些果树被冰雹击打的惨状，村子里许多电线杆倒掉、院墙坍塌、房屋倒塌，真是让人痛心不已！听说百良的一个村民，下冰雹时想把停放在门外的电单车挪到房子里，结果被鸡蛋大的冰雹打破了头，缝了好几针呢！前几天，看到新闻报道陕西大荔县、甘肃陇南、山西河津等地，都因这一场秋季暴雨而导致洪涝、泥石流和塌方，造成人畜饮水管道、灌溉渠道、河堤、农田、农作物、道路、桥梁等不同程度受损。　　 天灾无情，但是人间有爱！灾情发生之前，各级政府部门提前预防，灾后各级领导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疏散受灾群众，积极救灾。　　 　　 二〇二一年十月十七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