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朝如青丝暮成雪（散文）

　　流光浮影，触不可及，思绪万千，却，也只是云烟。　　 秋雨如烟如雾，坠落，破碎，落入深渊，消散……似我们漫长的一生。这周末，打算回家拿几本书。车子平静地驶过这个久违的村庄，慢慢移进我们和奶奶家的小院。车门一关，楼上便传来熟悉的叫唤：“是漫漫回来了吗？”“是，奶奶！”“漫漫？”奶奶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我大步流星奔向奶奶。自上一次离别，奶奶似乎又老了，小时候同在一个小院时，总觉得奶奶永远不会老，如今见她的眼神不似以前那般神采奕奕，脚步也不同以前稳健，心酸溢驻心头。望着她深邃又开心的眼睛，不敢想象她度过多少个心念的夜，她在变老，我们在长大，她慢慢停下脚步，我们不停地向前奔跑……　　 回去的路上，我碰见一直住在桥边的老奶奶，她，我是从小就有印象的，常盘着一支青簪发髻，倚在门口，看人来人往，眼里皆是落寞。这次我走近和她打招呼，她不明我的来意，说我不认识你，又带着期许说，你从岭下来？（他儿子入赘的地方）“不是，你还好吗？”连问几遍，她都答非所问，后来她指指耳朵，说听不见，随后又问“吃过了吗？”“吃过了。”她又重复问，就这样，我们一问一答，所答皆非所问，所问皆非所答。迫于学业，我说先走了，她扶着墙张着一张没有牙的嘴，笑得像个孩子，用不清楚的话说着，再玩一下。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折了回来，她一脸惊喜，不管认不认得我，是那么和蔼，紧紧拉住我的手，让我不知道瘦小的她竟有如此大的力量。她一直念叨着：“你们么慢慢长大了，我么慢慢老去，也没人来看我。”她深陷的双眼，泛出些红，我心疼极了。　　 接着她又热情地将我拉进屋子，紧紧拉着，似乎下一秒我就要走了一样，她的房子极小，周围的墙壁如地般黑，她拉着我坐在长椅上，又念叨，你们慢慢长大，我慢慢老去，一边念，一边摸摸自己干枯的像松树皮样的手腕，又说了两句，叹会气，似乎每说一句都要费尽全身力气，“你们长大了，我老了，不漂亮，不中用了。”她重复着，摇摇头。无奈感漫遍全身，她这么一个老奶奶，怎么生活？她说她连饭都时常忘记烧。环顾小黑屋，她养了两只瘦弱的老母鸡，一黑一白，啄着碳黑的地，寻找一切可啄的，像是饿了许多天。她一直紧拉着我的手，念着……我又瞥见她银白发丝上的青簪，头发些许散落，稀稀疏疏的，盘不起来，她也曾风华可貌，充满理想吧！　　 由于下午要回校，我不得不起身跟她道别，她仍旧拉着我的手，我心疼，却不得不往前走。走过拐角，又不放心，偷偷回去看一眼，她仍在观望，怕她看见，我狠心地走了……　　 回家路上，母亲和我说她死过一个儿子，二十几岁时跟人吵架喝了农药，另一个儿子入赘到岭下，离我们村不过三里远，可为什么留她一个94岁的老人，无人侍奉，无人说话，慢慢老去，这怎么忍心？无力感，又驻进心头……心中的泪已止不住，我努力让自己平静，皆是徒劳，我怕下次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这趟回家，感伤得让我怕了，青丝成雪的老人们，他们劳碌了一辈子，需要儿女的照顾与陪伴，而不是连饭都忘记烧，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天天忘记事情，忘记世界，然后逐渐被这个世界忘记。　　 《云上的日子中》说脚步走得太快，灵魂跟不上了。而现在，整个社会走得太快了，农村的留守老人也跟不上了。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去，我们也将面对孤独，希望我们能够慢下脚步，多多关心他们，哪怕是陪他们聊聊天，也是一种社会温暖之情的传递。再小的力量也是一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