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真】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散文）

　　一　　 还记得吗？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我们认识在一个初冬，那天相约在公园里，白雪纷飞。　　 你说喜欢雪的洁白无瑕，六瓣的雪花里藏有幸福的秘密。而你的白色棉服与这雪景，相应成趣。　　 我们在雪地里漫无目标地走着，身后的两串脚印写着浪漫与期待，一串你的，一串我的。　　 很快，我们深坠爱河。　　 恋爱一个月的当天，我们约好去最初相识的公园，纪念一下美好的时光。　　 好巧！那天早晨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公园里游人稀疏，见不到往日晨练的老人，只有三两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堆雪人，打雪仗。此外，也就是几对年轻的情侣在小路上漫步，像我们。　　 整个公园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辨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假山、树木与脚下的路浑然一体，失去了立体的感觉，仿佛空间正在压缩，慢慢由三维变成二维。相信这些在外的人们，此刻都愿意被这雪景囚禁，像我们。　　 我们一边依偎着边走边聊。雪越下越大，我们都觉不到冷。时而伸出手接几片雪花，凑到眼前，想找到藏在里边的秘密。可是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那娇弱的雪片便在手心融化成冰凉的水痕。于是，我们会伸手再接一片。　　 走过树下的时候，你让我闭上眼，然后悄悄地用脚踹了一下树干，于是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我衣服和头发上的白色瞬间又厚重了不少。你却早已调皮地跑出几米开外，“咯咯咯”地坏笑。　　 我追，你跑。被我追到时，你赖皮地蹲在地上表达歉意。我正要拉你起来，你却突然抓起一把雪，轻而快地抹到我的脸上。于是我不再客气，紧紧抱住你的腰，像陀螺一样旋转，直到你喊晕求饶。　　 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感谢缘分，让我在最喜欢的季节遇到最美丽的你。　　 　　 二　　 还记得吗？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岁月跑得得真快啊！一年多的时光在来不及熟记的时候，已经荏苒而逝。　　 我们结婚后，生活渐渐归于平淡。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里米面粮油酱醋茶那些琐事。把年轻时的浪漫珍藏在每一天的回忆，把现在每天发生的一切安顿得妥妥当当，也许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记得那年赶上经济不景气，你离职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为了房贷和开销，我找了一份兼职，就是每天下班后帮人打打稿子，一天两个小时也能赚个三五十块钱。而你，把家务整理的有条有理。　　 有一天，你左手食指被菜刀划破，我帮你粘创可贴的时候，发现曾经那双娇嫩的手也长出了薄薄的茧。我心疼地用双手紧紧握住你的双手，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而你只是微笑，轻摇着头，也没有说话。　　 我特意牢记我们相识的日子。临到那天，我提议带你去逛逛商场，给你买一件新棉服，然后再找个小馆儿，好好搓一顿。你笑着，满足地应着。　　 我记得那天没有下雪，但是上一场雪还没完全消融。路两边的墙根下，积雪已然僵冻成冰。这样的雪我不喜欢，因为已经没有印象里雪的模样，但是天气是一样的冷。　　 突然，你又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用手指抓起一小块冰，佯装要往我衣领里塞。我笑笑，没有躲闪。而你，也笑笑，把那块冰用力扔在坚硬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记得吗？为了给你买衣服，为了五十块钱的砍价，你跟我吵了几句。为此，去小馆儿的计划泡汤。我去市场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亲自下厨烧了一盘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菜。当把看着最舒服的那块排骨，夹到你碗里的时候，你眼泪流了出来，说多花那五十块钱你心疼，因为我要辛苦加一晚上班。我说没事，就希望看你穿上你喜欢的新衣，那几十块钱就当小馆儿里省下的。你破涕为笑，很美。　　 吃完饭，你换上新衣，问我怎么样。我说好看。然后抱起你吻了一下，你却挣扎着躲开，说别弄脏新衣服。我知道不是你想过这样的日子，而是生活将你改变成这样。　　 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在平淡的日子里，你像雪一样点缀着我们沉闷的生活。感恩苦难，感恩你。　　 　　 三　　 还记得吗？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这难道就是所说的缘分？我们的孩子预产期也是在冬天。丁亥年正月十四的晚上，我们的女儿来到这个世界。那天从早上开始，天空就一直阴沉着，天气还格外地冷，感觉要有一场雪的到来。　　 这一天，看着你疼得饭都吃不下，我心疼。暗自念着“阿弥陀佛”，希望尽早完成这一切。　　 晚上七点半你被大夫推进了产室，我在走廊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未几，一身燥热，让我到旁边的楼道里冷静。张望着窗外的灯光，以及远远天空里绽放的烟花，心绪依然烦乱。　　 忽然觉察到似乎天空在飘雪了。凝眸细看，果然一片片雪花被微风吹得飘飘摇摇，像一个个从天而降的精灵。我微微推开窗扇，一股很凉的空气钻了进来，几片雪花也落在了我的手背，瞬间无踪。　　 我们的女儿是八点二十分被护士从产房抱出来的，你是八点五十六分被推出来的。　　 看着你疲惫又憔悴的模样，我心里一阵难过。到了病房，我轻轻抱起你，平移到病床上，给你把额前凌乱的头发用手理了理。你说要看看孩子，我稍稍把你的上身翻了点角度，转向婴儿床的方向。看着我们的结晶，你强忍着疼痛与虚弱，露出了一抹笑意。　　 半夜，看着你熟睡的像个婴儿，再看看我们的女儿，我觉得对什么是幸福又多了一层感悟。不过，看到你在昏暗的夜灯下愈显憔悴的模样，内心深处一阵波澜。我暗自叮嘱自己，今后一定加倍努力，一定给你们一个温暖的家。　　 窗外的雪下得很紧，地上已经白了，今年必将“瑞雪兆丰年”。　　 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在我们生命里的每一段历程，有你的陪伴和付出，那种感觉，真好。　　 　　 四　　 还记得吗？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本来我不想写下这一段文字，不愿回忆那一段让人心酸的经历。但是想想，生命的曲线如同大海里的浪涛，总归会有波峰和波谷。　　 你感觉不舒服住进了医院。第二天等检查结果出来，当大夫跟我说了你的病情后，我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我们的女儿刚刚上小学四年级，她还小，需要妈妈给她做早饭，买新衣，你又怎么能倒下？　　 大夫不断的安慰我，说乳腺癌不是绝症，只要配合治疗会很快好起来，你这算是早中期，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应该不难治愈。　　 但他无论说再多，我都听不进心里。一边咒骂着命运对你的不公，一边惦记我们的女儿，另一边浑浑噩噩地在大夫手指的地方，签上我的名字。　　 好在苍天保佑，手术很成功。但是按照康复方案，需要进行几次化疗。两次下来，你就吃不下东西了，到后来喝水都恶心、呕吐，很快就变得羸弱不堪。　　 我带你去第三次化疗时，你虚弱地连走路都费劲。从车里下来，我抱起了你，你还倔强不肯，但终是拗不住我紧拥的双臂。　　 从医院的停车场，到住院部，其实没有多远的路，但我感觉走起来很长很长，因为我抱着的是希望。　　 那年冬天，你轻得像雪一样。　　 我们共同经历了那段苦难，现在我们依然相濡以沫地生活，这就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