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女儿二十九岁（散文）

　　又是一个北方的三月，在路上，只要你把眼睛眯缝起来，就会看到风儿也有了淡淡的绿意，但是，眼前的树还是光秃秃的。这就是北国之早春，二十九年前的今天，我们的女儿就出生在这样一个云水空蒙，万物复萌，“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春晨。　　 那天，我在护士的怀抱中看见她：红红的脸蛋，稀稀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圆圆的下颏，挥舞着细嫩肥胖的小手，双眸紧闭，只知道咧着嘴哇哇大哭。　　 此情此景，让初为人父的我大半欢喜小半忧，喜的是我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看，睡也好看，哭也好看；忧的是这么小这么软的粉红肉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呢？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作为团市委的常委，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只想着孩子快长大，却没想到同时自己会变老，更没想到孩子和我的年龄是同一辆单向的生命列车下铺设的两条铁轨，只是我要提前下车。　　 后来２７＋２，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上大学；后来２７＋８，女儿读小学的时候我调省直机关工作；后来２７＋１２，女儿中考的时候我下海经商；后来２７＋２０，女儿念大学的时候我又回到省委大院；如今是２７＋２９，女儿做了准母亲，我是机关老干部。　　 二十九年，转瞬之间，很像川剧中的“变脸”，当年的“粉红肉团”眨眼变成了丰腴少妇，当年满头乌发的我一夜秋风鬓染初霜。　　 张扬着短头发的女儿坐在我的自行车横梁上去学校的样子犹如昨日，甩动着小辨子的女儿站在幼儿园的窗台上等我来接的样子好象前天。　　 静下心来，似乎还能听到口齿不清的女儿背唐诗的稚声；吸吸鼻子，好象还能闻到襁褓中的女儿身上那股特殊的奶香味。　　 尽管我和女儿的年龄差距永远也不会改变，但是，不同的年龄段会有不同的体验，二十九年前，那才是慈父的感觉；十九年前，好象是严师的感觉；九年前，应该是朋友的感觉；如今感觉她是我的首长，将来也可能我是她的“孩子”。岳父临终前和舅舅病危时，妻子和表妹都很像是为她们的父亲做“母亲”的感觉。　　 女儿没出生的时候，妻子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豪不犹豫的说“女孩”；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我买糖买烟送到机关同事的手里，他们有些惊讶的看着乐得合不拢嘴的我。　　 后来女儿读高中、上大学，我们之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也是我为女儿感到最焦心、最担心、最操心、最伤心的一段时间，也恰好也是我最闹心的一段时间，当然，一切都源于爱以及爱的方式，爱无敌。　　 女儿结婚后，好象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走不出她的关怀，而她自己的事情也再不让我们劳神。恋爱、结婚、工作、学习，一切都由她们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津津有味。　　 为此，我无数次地在心里说、对朋友讲，有个女儿真好！特别是在“一对夫妻一个孩”的时候，这绝对是最佳选择，或者说是上天恩赐。无数事实证明，如果没个好媳妇，儿子也可能会丢失；如果有个好女儿，就会带来个儿子。　　 如今，我们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对我们老两口体贴入微，老的小的都紧紧团结在以我女儿为首的“家中央”周围，她是我和妻子之间的“粘合剂”“减压阀”，也是我们和女婿乃至和亲家之间的“纽带”和“桥梁”，举足轻重。　　 说到这里，我也不无忧虑，就是女儿的心思太重，担当太多，太乐善好施，同时也太敏感。　　 从小到大，她总会把许多责任及其压力揽到自己身上，在幼儿园，她最喜欢用自己的零食和玩具去哄哭的闹的小朋友，只为了阿姨的夸奖；在学校里，她最喜欢在篮球场上、排球赛中拼抢争第一，只为了集体的荣誉；在单位里，她最喜欢为受欺负或被冤枉的同事抱打不平，甚至不惜得罪领导，只为了仗义的称号；在我们家，她在意爸爸的脸色，担心妈妈的身体，隔三差五要给奶奶、姥姥挂电话，表弟表妹来沈阳都住她家里，只为了亲情和责任。　　 她太想做一个好孩子、好朋友、好孙女、好女儿、好姐姐、好妻子了，如今还特别想做个好母亲、好幼师，我担心有这么多个“好”压在她的肩头、心头，会不堪重负的。　　 人家都说，人老了，看到隔辈人最亲，我想自己也不会例外，但是，我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母子平安”，而且首先是我的女儿一定要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所以今天一早我便给她发去信息：“宝贝，生日快乐，你快乐了，才能健康生活，你健康了，才能平安生产，才有小宝贝的快乐、健康和平安，才有老宝贝的快乐、幸福和美满”。　　 女儿立即回复：“谢谢老爸，我爱你，你们的健康和美满才是我的幸福之源”。于是又翻出手机里保存的几年前女儿在“父亲节”发给我的信息：“爸爸你永远不老，你和妈妈是我心中不落的太阳”。　　 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生命的乐章？什么是美丽而完整的生命的乐章？我想如今我都有了，有了这样女的儿我就什么都有了，夫复何求？　　 于是，所有的烦恼化为乌有，所有的不平夷为平川，所有的希望插上翅膀，所有的欢乐展翅飞翔。一个人，一辈子，只要有这一件作品便是能工巧匠，我要把她高高举过头顶再好好捧在怀中，我要和她再做二十九年父女,如果有来生，还要再做一辈子父女。三月北方，一缕春光。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