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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那一年,我十八岁(散文)

时间:2021-12-28 14:48
  五月,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初夏,刚下了一场小雨,一扫前一阵子的闷热天气,早晚还透着丝丝凉气。我独自一人沿着环山公路,徒步登上八公山系的老母猪山山顶。山上的泥土湿润而不泥泞。已是早上九点时分,太阳还被云层覆盖着,呈现出灰蒙蒙的雾气。山上松柏参天,峭石林立,那一株株的石榴树,便植根于石头缝中。   这里是安徽省寿县、凤台县和长丰县三县交界之处。安徽省在历史上被称为“楚”,楚都就设在寿县。今年未能来领略桃李芬芳,若再不来观赏石榴花开,恐怕又要错过一个季节了。那星星点点、火红火红的石榴花,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你好啊,春归夏转又一年!”   每每登山游玩之际,我便会想起第一次登八公山时的情景。那是在二十九年前,我刚出考场,高考后的失落感并不因我登山游玩而显得轻松,由于家庭经济困难,又赶上土地承包到户等种种原因,没能复读便也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是招生制度改革后,通过考试录取的第一届高中生。由于我的年龄较小,父亲不放心让我随参加高考的大队人马集体住宿,便让长我一岁的同村同学海仁,也是我的远房小舅舅,一起到他姐姐家住。后来,海仁又是我的街坊邻居。我从来都没有叫过他一声舅舅,他丝毫也不怪罪。这也是我在他面前感觉无拘无束的主要原因。   海仁的姐姐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最小的一个是闺女。他们都非常可爱。三个孩子挨肩,他们年龄依次是十二岁、十岁和八岁。他们家住的并不宽敞,但姨父和姨母为人很热情。姨母和母亲是闺蜜,自幼交情甚密。我和姨母家最小的两个孩子睡一张大床上,一日三餐和其他同学一样入集体伙食。高考过后,海仁说,他和其他几位男同学去爬山,问我去不去?我欣然应允。一听说爬山,姨母家的三个孩子闹着也要去,于是,我们一行八人,便浩浩荡荡地开往八公山。   此时,正值汛期。当我们奔出古老的寿州城,一条小河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那里唯一一座供过往行人走路的小木桥,早已被洪水淹没。我们一拨人不可能分两次过河,直把小木排挤压得与河水成一条水平线。随着艄公的竹篙如蜻蜓点水,深浅不一的左右点击,只听“刷”地一声木排好似箭一般往前急驰;在湍湍流动的河水中,左右晃动着似乎有要沉下去的感觉。我的小表弟表妹们便故作惊慌地尖叫起来。而对于一个自幼饱经洪涝灾害的农村姑娘来说,虽说我不通水性,但我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感,反而觉得在风头浪尖上闯荡,这才叫生活!   下了木排后,几位男同学便迫不及待地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远远地把我们甩在了后面。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连日的连阴雨刚停息,山路崎岖而泥泞。我们的双脚沾满了山区所特有的那种粘黄的泥巴,我们爬山的速度越是缓慢,脚上沾的泥土就越多,我们不时地用小木棍剔除才能前行。当我们一脚一个脚印,气喘吁吁地登上四顶山山顶时,那种愉悦地心情简直无法言表。我深深地呼吸着山风吹来的那种特有的新鲜气息,聆听着小表妹带着童音的介绍:这座山是四顶山,那座山是凤凰山,老母猪山……   那时的四顶山奶奶庙还没有修建,只是些断垣残壁而已。尽管如此,每年上山进香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尤其是在每年传统的农历三月十五日庙会期间,更是空前鼎盛。进香的香客自然也就省去了烦琐的些许门票钱。当我们兴致勃勃地爬过了几个山头准备回去时,几个孩子却迷了路,我们绕了半天才走出山谷。   那一年,我还未满十八岁。   如今,二十九年过去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我每每登山或闲暇之际,经常会想起第一次登山时的情景。如今,那条河上早已修建了一座“靖淮桥”,而四顶山奶奶庙业已修建完整。而我的那位小舅舅——我的学长——我的好邻居,却在十几年前包车进城拉货时被一辆大卡车挂住翻车而丧生,卡车司机已逃之夭夭,货车司机因见死不救,没能及时报案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也给他的家人带来一丝宽慰。   他死得好惨!一个高大的男儿,被车上盛满油的大铁桶碾压得直至血流成河,流尽最后一滴血,全身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当他的家人赶到时,他的身体尚有余温。可想而知,在他死前曾历经着怎样的生死煎熬!   当时,若能及时抢救,他决不会英年早逝,抛妻弃子,撒手人寰。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样变得残缺不堪。我们在悲痛的同时,更加憎恶那些缺乏道德品质的肇事司机。   我不敢去殡仪馆灵堂吊唁,一睹他的遗容;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看着他的年幼的孩子,从小便没有了父亲;他的年迈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妻子中年丧夫,人生三大悲。人生之悲、之痛莫过于此!我陪着他的妻子痛哭流涕,直哭得天昏地暗!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会梦见他。他那潇洒的英姿,特别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双给他带来幸福和灾难的眼眸,那双让同龄人嫉妒的眼眸。在上高中时,曾有一位女同学悄悄地跟我说:“你看他的眼睛特别亮,他根本不像凡人,好像一个眼珠子里面有两个眸子。”在此之前,我也曾发现他的眼眸与众不同。但我不是唯心论者。   最让我难忘的是,在开学前夕,海仁来我家找我一起到学校去报名。当时,我们全校二十六个女生,考上高中的只有我一个人,况且学校离我们家有三十多里路,不通车,来回都要步行。父亲很慎重地跟海仁说:“海仁,兰儿就交给你了。一路上,请你多关照!”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姐夫,兰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那一刻,我惊喜地发现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在上高中的两年里,不仅海仁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其他几位男同学,在求学的路上,他们所给予我的无私帮助和照顾,那种亲密无间的友情,我永世都不会忘记。在我的心目中,海仁不仅仅是我的长辈,也是我可尊敬的兄长。在他死后好多年里,我的心情一直都无法平复,一想起他的惨死,我就不由的眼泪湿润。   海仁,请允许我称呼你一声:“舅舅”。舅舅,你知道吗?你的儿子已考上了大学,现已上大二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仿佛在瞑瞑之中,他在保佑着他的亲人们。岁月轮回,一切都会好的!   九点十五分,太阳破云而出。顿时,云开雾散,天光大开,把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来。那盛开的石榴花,在强光照射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含苞欲放的像个少女,娇羞而妩媚;打着骨朵的星星飞红,藏在万绿丛中,像一粒粒红豆,挂在枝头别有风韵。今年赶上歇枝,石榴花尤其显得弥足珍贵。   我聆听小鸟婉转的歌声,看彩蝶在石榴丛中穿梭、嬉戏,在山野小花间飞舞,布谷鸟在枝头高唱:“早谷,早谷,麦黄早谷!”花开花落应有时。昨日花香,今又花香,处处闻花香,花香使人醉,花香暖心房。   如今,青山依旧在,却不见了你的熟悉的面庞;茫茫人海再也寻觅不到你那熟悉的身影。岁月无痕,历史永远铭记着时代的变迁。昨天是四川省汶川“5.12”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也许是受此影响,让我又回忆起这段往事;也许是我早就想写下这段伤心的记忆。人们在心灵深处掩埋起厄运曾给我们带来伤痛的同时,使我们在遇到种种挫折与打击时表现得更坚强,意志更坚定。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那一年,我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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