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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 剪尽灯花,月光为乡(散文)

时间:2021-12-05 13:23
     因为需要做电路检修,供电所提前发布停电三天的消息。这对于村子而言已是常事,村民虽然怨声载道,但也做足了准备。2020年的今天,离不开手机的年轻人早将充电宝充得满满当当。至于妈妈辈的人,案台上的蜡烛已经置下,红的白的粗的细的都有。还有那群老年人也及时把电筒插进了插座。   停电的日子到来,妈妈起了个大早,木柴一根根续进灶洞,不一会儿房顶便升起白烟。生火做饭其实并不难,但妈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嘴里一口口念叨着烦死了。接着她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煮一顿吃两顿,幸好灶锅饭好吃。”   我实在懂她烦躁的心情,扫完地不知不觉又将手机开机。本来有一个充电宝可以救命,奈何两个手机共用。和弟弟商量好一人用两格之后,他倒是无所谓想玩就玩。我却把它看得很重,不敢打它的主意。可手机总是诱惑着我,平日很少做的事情突然就想做了,想听歌想看视频想逛网店……它也时不时折磨着我,让我不想看书不想洗衣服不想出去玩……我讨厌这种被吊着的感觉,最终在傍晚的时候往沙发上一靠,打开了王者荣耀。   因为疫情的缘故,妹妹们都没开学,我好奇着跑到人家里,去查看曾经说停电快活不下去的表妹的状态。她显得很淡定,好像是气到没力气,然后看透现实那般认真听歌,不愿多言。   没看成热闹只好回家,打开手机收到村上有供电站的消息。截图发过去,表妹瞬间活泼了起来,让我明天务必一起去充电。另一个表妹收到消息,立马建议自带插板。第二天三人都看出了此乃明智之举。   两点之后,阳光直接忽视了帽子,热辣辣的照在脸上。三人顶着烈日走到供电站,这里人不多,手机才是主角。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手机,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充上电三人走进村委会,身后是发电机嘈杂的声响,不知谁说了一句‘会不会爆炸啊?’   烈日当头,即便躲在树荫下,仍然难逃闷热。转头看看两人,一个低头刷作业,一个把手伸进清凉的水池。鱼群悠然迅速地滑来滑去。因为怕打扰写作业的,三人少有交流,有时候眼神相对总有些做贼的意味。再起身,裤子被浸湿了一大片。问自己值吗?一时间也不想给出答案。   夜晚,亲戚们在屋外话家常,我再次将手机的电量耗尽,蜡烛也化成了一滩水。我没有再续上,静静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舒服。外面的笑声语声好似不见了,留我一人在这静谧的舒适的角落。心中没有烦杂没有快乐更没有悲伤,我是这么安宁,像一片落入湖中的树叶,我尚未沉下去,连风都不愿打搅我。   许久之后我在想,以前没电的时候,我在做什么。那可能是没觉得电有多重要,我活的无忧无虑的时候。只能是小时候了。   五年级的假期,正是夏末初秋的季节,我回到我的老家,那是个完完全全没有电的地方。爷爷有个看起来像不锈钢那样银灰色的手电筒,射出来光是橙黄色的,没电了把头一拧换个有重量的电池就行了。   饶是有电筒也不常用,老家的炉灶是个简单的三脚架,旁边会放一大块破不开的木柴,所以炉灶好似就没熄灭过,日复一日往外冒着熏人的青烟。晚上亲戚都聚在一起围着火炉吃茶聊天,好不热闹。   桃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个头比较小毛也很多,相貌平平却引来小鸟撕啄,内里更有小虫子霸占,很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不熟的苦涩,熟的很难到人手里。这地方,回想起来就感觉无趣,好在有她。叔叔带她回来本来是做媳妇的,可惜几年后散了,我就喊她静姨吧。   某天下午我正洗晚饭吃的菜,她收工放下锄头说带我去找个好玩的东西。我一听,把菜端进厨房就跑了出来。一层层梯田走下去,一直到最低处,脚下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汹涌,爬过石头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见过灯心草吗?”她问我。   她没回头看我,我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们那儿没有,干什么的?”   “做灯啊,想就知道了嘛,脑子也不会转转吗?”说完她笑出声,笑声爽快。   我早就习惯了,反正她总喜欢这样,我又问:“怎么做?”她手巧会不会是编成一盏灯呢?   她停下来,跳过水沟进到田里说:“拿煤油一点就行了,跟古代电视剧里的一样。”   “这就是啊?”我问。   这是一丘废田,有很多小水坑,田里长满了大捧大捧的草,她说这就是灯心草了。灯心草又细又长,有淡淡花纹,没什么味道,青绿色是嫩的,土黄色是老的。   “拿哪一种啊?”   “都拿一点吧,要试验才知道啊,我也没弄过。”她回答我说。   “那你还一副很懂的样子。”   “怕你没见过,领你弄来玩玩。”她说。   我又问:“那是谁告诉你的?”   “你祖父。”   灯心草里面像白色绵线一样的东西就是可以点火的芯。刚到夜里我就把剥好的芯放进盛满煤油的碟子里,迫不及待地点燃。它开始燃烧,冒出一点点烛火,烧了几秒钟就熄火了。   “啊,咋没了!”我大叫,有点失落。   “我来我来。”静姨把我推开,用筷子把草芯全都沾湿,拉出一大截点燃。这次果然是大火,很快就把芯烧糊了。   叔叔见了忙说:“一小截一小截拉出来才对,你要等它快点完了才能拉。”   “点这根点这根!”我把我精心剥出来的递过去。   静姨先将它沾湿,拉出一个头点燃。这一次终于燃起来了,一股黑色浓稠的烟也冒了出来。我们都以为成功的时候,它啪一下炸出声来,吓人一跳。每烧一段就炸一次,弄得人心惊胆战。   叔叔总结到:“是因为有水它才炸的,下次拿个干的试试。”   “明天,我们明天再去拿。”我提议。   静姨笑笑说:“最后的煤油了,我从楼上翻出来的,装太久瓶子都脏的不像样了。”   一整晚我都守在煤油碟边上,用筷子移动灯芯,桌上是焦黑的稀碎的炭。   儿时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仔细去想竟还记得许多细节。纵使当时不知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诗句,也有了烛花当剪的认知。   打算睡觉时,出卧室喝水,亲戚朋友都回家了,爸爸还在靠在墙上抽烟,妈妈则静静地坐着。他们没点蜡烛,也可能是烧完了。   “天啊,这月亮也太明了吧。”我走上楼梯,感叹。   月亮悬在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大都要亮,此时万里无云晴空绵长。月光歇在瓦砾之间,方寸都被染上颜色。躲开房屋的一些照在土上,水泥板上,白得反光,它来势凶猛,却多是视觉上的感受。缺少了太阳般的热情,沾着些不痛不痒的清寒,倒叫人更加喜欢。月光像是把世界撕裂了,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照到的地方又是那么明亮,难得它有这样情怀的时刻。   “今天是十五。”爸爸接了一句。   如今我已经很少刻意去欣赏月光或者星星了,只要抬头随时可以看见,这样的信念在心中扎根,偶然抬头被天空的景象美到,会更庆幸自己是对的。大概这种安心来源于我在故乡吧。   二十一世纪里,突然失去电失去手机的几天,我和表妹们一起玩耍一起去吃街边的凉粉;我想起小时候有趣的事来;我看到守护着故乡的月亮……我拾回久违的宁静。   开始喜欢这种偶尔停电的时光,让我费尽心思去填满空白,最重要的是,我在等它并且知道它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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