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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春】藏在榆钱里的光阴(散文)

时间:2021-07-27 03:15
  早春日的阳光还未真正地暖起来,我像往常一样,经过这破旧的墙壁时,习惯地向上看一看。那棵老榆树的芽苞还没鼓起来,干硬的枝丫几近黑棕色,在蓝天的背景上,似是谁用毛笔写下的狂草。它长在一座十几年没人居住的农家小院内,里面是杂草丛生,连房子也几乎坍塌。在如今,这种丑陋而粗糙的树木已被各种观赏的树木和一些好看的果木树所代替。   如果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已逝去多年,这棵榆树肯定早已被其它树种所代替。谁还稀罕这树呢?没有人关心它,就像关心同样在这小院里生长的柿子树一样,生没生虫子,该不该打药;也没有人关心它是否干渴,就像关心同样在这小院里生长的那棵杏树一样,在炎炎夏日担一桶清凉的井水。它从不抱怨,从不叹息。风中,雨中,阳光中,酷暑灭害中,它努力汲取着大自然赐于的一切,把它们变成渐渐粗壮起来的干,渐渐茂密起来叶,渐渐多起来的榆钱儿。   每每看到这棵树,眼前就出现满树如玉般碧绿的榆钱儿,学校的课本里说它们是一串串的玉荚,这是最好的词了。看见这满树的玉荚,母亲的呼唤便又在耳边响起。   我爱吃榆钱,每年这株榆树结满榆钱儿时,我的耳边总会响起那温暖的声音:“妮儿,榆钱儿正应时哩,你嘛时候回来,我提前嘛给你捋,搁日子长了,就不鲜了。”   母亲的家里并没有榆树,村里也极少,村后的沙河倒是零散的有几棵。每年到了春天,她便和村里几个和她一样,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们,搭了伴儿,一起去沙河捋榆钱儿。她们的共同点是,家里的儿女们都不在身边。儿女们生活过得都不错,啥也不缺,城里要啥有啥。于是,她们商量着:   “要不,咱们给他们捋榆钱儿吧,现在不是讲吃野菜嘛!”   “对,这东西城里卖得可贵了,说不定还有药,咱这是没害的!”   “真老土,那叫无公害!”   她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捋着那些碧绿的笑着的榆钱儿,因为她们是笑着的,所以,在她们眼里,那些榆钱儿也就笑了起来。   “俺家大闺女说这个礼拜六回来,我给她蒸一锅苦累,弄几个菜,俺那女婿给老头喝两盅。再带回去些,她那同事们说要蒸包子吃。”   “我得多捋点儿,还得多蒸点苦累,那个大孙子也吃。还有,俺家儿媳妇儿说,她单位的几个同事也要吃,说,想家了,吃我的苦累就不想家了。还给我发视频,那些孩子说,谢谢妈妈的味道。真能说。”   “你说这孩子们,吃了榆钱儿咋就不想家了呢?”   “看把你美哩,妈妈的味道,我看是蒸糊了锅里味道!”   “你个死妮子,就糊了一回锅,记这好几年。”   尽管她们并不明白想家和榆钱儿苦累倒底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什么是妈妈的味道,可她们却是一年又一年的把这些味道送给自己的儿女们,也送给那些不相识的儿女。   吃着榆钱儿苦累,听母亲讲我们小时候的日子。怎样捋一把榆钱儿直接往嘴里塞,怎样爬树,怎样大胆地站在墙头上,房檐上去捋那些使劲拽到胸前的树枝上的榆钱儿,她是怎样的担心,又是怎样钩破的裤子,怎样摔疼了,怎样哭……每年的故事都是旧的,讲起来,每年都是新的。我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半仰了头,随着母亲的讲述笑着,也难过着。因为那时候,榆钱儿是用来果腹的,难免会有一些忧伤的成份。但大多数时,我和母亲都是欣喜的,因为所有的苦痛一旦成为往事,总是显得那么美丽。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是越来越喜欢听母亲讲那些事情了。每听一次,便觉得自己重新变小一回,便会让我再一次陶醉在那浓浓的岁月与亲情的温暖里。我想,那些和母亲一起捋榆钱儿的母亲们也是一样的,因为,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天下的儿女也都是一样的。   在饭店里吃过几次用榆钱儿蒸得苦累,叫做“一面情深”,名字好听,盘子也很精致,却没有母亲的味道。这世间的味道,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可模。即便模仿了外形,内在的情感是却是无法复制的,也永远不可能复制。   几只鸽子从头顶飞过,我把目光从榆树上收回来。明年,它依旧会捧出串串玉荚,我还地听见熟悉的呼唤:“妮儿,榆钱儿正好呢,我捋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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