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冬至，开在田野的花（散文）

　　走出屋子，将香菜与你的情缘，搁浅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推开门，推开和着阳光而来的寒气，把破旧的棉袄披在身上，香菜的味道夹杂着岁月的味道。暗绿色的叶片舍不得离开女人的身体，贴在松弛的袄襟上，伴着女人灿然的微笑走过了季节的边缘。　　 冬至开始了，香菜终于择完了。女人散乱的头发终于可以拢一拢了，手上快要露出手指头的手套也将卸下昨日的负担。摘下手套，把手藏在了袖子里。脸上，就让风儿分享着快乐喜悦吧！ 　　 劳累了快有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松弛一下自己的神经，想想明天的打算了。可忙完了地里的最后一点活，便觉得生活缺了点什么似的，大家仿佛都对劳动依依不舍。日子就是这样，一季忙，也终会有个尽头。　　 今天，明天，后天，日子可以轻松惬意起来，就让忙碌的昨天在光影中氤氲着回忆吧！　　 寒气冻红了脸，来到街上的人们不必再匆匆关上家门，而去陪伴那没有尽头的绿色了。钱，这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在一冬的忙碌中充进了手机，充进了卡里，你的目光在那眼花缭乱的红红绿绿中徘徊。一个小小手机的界面足以容得下整个世界，只要随着短信中的数字跳跃，你的劳动成果就会堆积成一座令人惊喜的高山。　　 邻家的门口也打开了，那个身材高挑、爱扭秧歌的女人走起路来永远就像踩在快乐的鼓点上……　　 对门身材矮小的男人辗转走过了五十几个春秋，额头上被岁月镌刻的皱纹深深浅浅。他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修马路，铺柏油的活。脏点、累点、苦点，对庄稼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要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应有的报酬，心，总是阳光的。　　 走在街上，冬日邂逅暖阳。那风，仿佛是个轻轻踱步的孩子，悄悄地，悄悄地，生怕打搅了人们的高兴劲。它们好奇地亲吻着你的脸、手，它们也喜欢香菜的味道，更喜欢在女人还未梳妆整齐的发丝间穿梭。因为它们是冬的涟漪，冬的使者。虽然它们带来寒气的同时，也带走了皮肤的湿润，让那细嫩的肌肤渐生粗糙，但那是岁月绵延回溯的光阴。　　 相聚在大街上，闲散的心绪就像优雅在天空上的白云。认识的人围在一起，聚焦的话题从香菜转到了铺油，又转到了梦。身着黄色旧式军服的男人也加入了，过时的款式成为了昨天的招牌，但他的坚持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份执着的美好。　　 他是一个村里的标杆试人物，那高大的身材就像一座山，什么样的活到了他跟前就都成了小菜一碟。五十六七岁的他，生龙活虎，仿佛还在青春正当时。捞卤虫、铺马路、铡草，你的口中能历数出来的活，就是他足迹遍布的地方。老，仿佛是刻在别人身上的印记。而他，身体从来没有毛病，岁月还是厚待他的。　　 如今，闲散在街衢里，人们的调侃就成了家常便饭。嘴角上泛起的微笑，是他的特色。“现在香菜也择完了，地里也没活了，这样呆着多受罪呀！”听着别人的撩拨，他嘴角上的笑像嵌在唇边的老菊花。他不说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黝黝的脸上一派祥和。在它的世界里，冬天的寒冷永远被春天的梦想所代替。　　 回望昨天的成就，收入是一个不菲的数字。两三万，光是香菜的收入就让他的心里开成了艳丽的小花园。就像往年存钱一样，这些汗珠子摔八半换回来的钱，他都打在孩子的银行卡上，自己却不愿接触那些现代化的东西。况且年岁大了，顺应现代形势的脑筋不够，就光挣钱吧！反正自己也不愿多花一分钱。至于孩子，就由他去，爱花就花，钱挣来不就是为下一代着想吗？　　 他心内的小六九，早就被大伙看透了。那个穿皮鼬棉袄的男人凑到他面前，故作惊讶地问：“今年你家卖了这多钱，卡上存了好多吧？能不能借我一点，我多给点利息呀。”说完，冲大家眨了眨眼，做个鬼脸，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男人不慌不忙，又是那句话，把钱打在了儿子的卡上，自己省心就行了。　　 此刻，西边邻居支起了冷灶，添上水，把几只光秃秃的貉子桶放进了大锅里。灶堂内，熊熊燃烧的火苗围着黑乎乎的锅底跳跃着欢快的舞蹈。一时间，翻滚成水花，蒸腾起缕缕水汽从锅盖的缝隙里蹿升出属于它们的浪漫。　　 恣意着生活中的快乐，香喷喷的味道在围拢过来的人群里弥散成朴实的话题。女主人脸上的汗珠和手上的尘屑，带走了冬天的僵硬和寒冷，人群中的冬语的洒脱惹来了阳光更加强烈的爱抚。　　 一张张被快乐熏染的脸，是开在冬日里的花，是让这个世界更加绚丽多彩、更加快乐的花。而那些在悬崖上傲世冰雪的腊梅，和那飘逸在歌词和画卷上的壮美，太过遥远，我更愿意沉醉在淳朴的乡间的花丛中。不经意间，我也成了其中的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