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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青春】那时花开(征文·散文)

时间:2021-11-22 11:42
  一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啊。我仰望天空,感觉过度弯曲的后颈一点点地复位,困倦的眼睛更加迷蒙。风儿放牧白云,越来越稀薄,渐至无形。忽又从南山南面涌出,气势磅礴,像一朵朵用金线勾勒的繁复花朵。消减或衍生,完全不在意料之中,仿佛久远的思绪,纷繁万千,又渐渐清晰。   朴树的歌总会让我想起她们,花样年华的她们: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   浓浓的惆怅弥漫,像渐渐暗沉的月色。   各奔天涯的年纪我们意气风发,无论方向,无不喜悦。总想,那时候要听到朴树这首歌,铁定一个个摇头晃脑,嘻嘻哈哈,不懂得那一别或许就是一生。还好,大家有原地坚守的,有先后出发又相聚同行的。在一定时间的音信稀落以后,又一个个被QQ和微信找了回来。      二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潘河,水安静地流着,从伏牛山一路南流至小城,又穿城而过。原生态地貌的河流,或岸高水深,或滩宽流浅。溪畔芳草萋萋,滩域白杨成林。河西不远就是县重点高中。   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去一中报到的,哪位家人去送的我,这让我觉得很羞愧。不过也说明我当时应该很平静,没有因为考上了县重点而雀跃。也说明我报到时很顺利,没有意外发生。更说明我其实就是个迷糊虫,——无论如何,无论对谁,这都是人生中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而我,一如平常。   我的迷糊开学以后进一步得到了印证。我按学校作息表起床、出操、早读、吃饭、上课、晚自习、睡觉。学期中考,成绩中下。同桌告诉我,别的同学下晚自习还要点灯熬油自学到深夜。想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为了排名末位最先出局,之后拼命东施效颦。吃相虽然不好看,但能够见贤思齐,也算得孺子可教。   我的迷糊还在于我对所有的老师同学都无感。无论我怎么回想,除了同桌,除了后来同班或多少有些交集的同学,我记不起同窗共读一年的他们的面孔或名字,甚至记不起除班主任以外其他任课老师的名字。   这种状况,我以为老师是有责任的。一个个头中等、近视一百度又配不起眼镜的女生被发配到偏远边地(倒数一、二、三排?不记得了),哪里能看得清老师的真容?加上预期的高二文理分班大调整,高一任课老师和学生的日常互动也不是很多,成绩中等以下的学生不是透明人,也是边缘人。   不过,也许老师是被俺这“水灵灵”的大眼睛所欺骗也未可知。看上去的“火眼金睛”,实乃中看不中用。   遥远的讲台,遥远的老师。      三   高二很快到来,每个学生可以进行二次选择。理化毕竟不是我的长项,真开心和它们告别不见。班里一大半是陌生的面孔。学习气氛浓厚了许多。男女生互相不讲话(至少在班里是这样),同窗共读,泾渭分明。姐妹们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倩颖”真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美好又轻盈。拥有这个名字的女生人如其名。小麦肤色恰恰好,精致而棱角分明的五官恰恰好,黑而微卷的短发恰恰好,妥妥的气质型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这名字是不是“倩影”的谐音呢?她笑而不答。聪明的女子,那时候就会玩文字游戏了。   玩文字游戏的女子应该爱好文学的偏多。倩颖也这样。她喜欢读书,犹喜三毛。迷恋三毛的文笔,迷恋三毛的经历,迷恋三毛和荷西的爱情。   那时我刚刚走出成绩的歧路回归苦读正途,不敢心有旁骛。但我却为得遇如此优秀的伙伴而欣喜。书籍就是密码,我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我虽生长在乡村,但很早就接触到了报刊杂志和文学期刊。我家靠床的墙面和顶棚糊满了《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那是父亲归农的痕迹。上了小学后,我便沿床读那些标题: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某月某日金日成主席访华。诸如此类。小学三年级时开始和一个小姑姑玩,她会定期收到父亲从祖国西部寄回的《儿童文学》。她对书不太感兴趣,所以每次都是我先睹为快。这一阶段又翻出了三五本父亲的《人民文学》和《电影文字》,囫囵了书中每篇文章,其中不乏长篇如艾芜的《浮沉》、周立波的《山乡巨变》。五年级的时候我不知从哪里弄到的李云德的《沸腾的群山》、浩然的《艳阳天》,明目张胆地要啃大部头,被父亲的功课测试给搅黄了。初一早自习,我偷着读姐姐买的《林海雪原》,不小心被老师没收。之后一路开启各种借阅模式,坐读、卧读、走读、烧火读。所以,教材里读到“书非借不能读也”时,我深以为然。   以后的日子,和倩颖果然相处融洽。同为住校生,又气味相投,形影不离地出入校园内外,俨然而成风景。我和倩颖之间有一种精神层面的无障碍的交流,——我以为,我相信她有同感。   后来,英语老师的砖砌小厨房不用了,我们从大寝室搬了过去,开始了我俩的“同居”生活。小房里两张简陋木床(记不起是从哪里找来的),各自围了白色的蚊帐,成了两个声气相通的独立世界。之后的日子,读书或卧谈,私密却不八卦,一派岁月静好。   小房没有抹墙灰,墙缝里居然有臭虫出没,这是我俩没想到的。后来每每想起,身上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打败我们的不是臭虫,是什么我其实一直不知。总之,倩颖忽然不理我了。我很困惑,也很伤心。不记得我们说过关于永远的话。如果有说过,一定没有桃园结义之类的仪式,所以被遗忘了也未可知。   中午不再一起吃饭。没有了彼此关于“大胃王”的戏谑,不再有边吃边听《人生》的乐趣。雨天我把她的雨鞋拿到教室,她沉默接过,不止漠然,还有几分……嫌弃。   自尊心严重受挫,但也超不过无边无际的失落。曾经的笑魇如花呢。曾经的形影不离啊。   要好的时候她邀请我去她家。她家离县城不远,临公路。她父亲是乡领导干部,双亲和蔼慈祥。家中兄妹几个,她是唯一的女孩儿,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在那种家庭氛围中,我感受到了彼此的不同:我是乡野一棵少人关注的野草,她是园中倍受瞩目的娇艳玫瑰。我羡慕但不嫉妒,因为她值得。   她是个大气的女子。一起吃饭的日子,伙食费她从不和我分得很清,她买了好吃的,我也跟着饱一回口福。我也是大气的女子,但我除了大方地接受,没有办法做到有来有往,只能心里念着她的好。   都说人生是一列火车,在你的终点到来之前,会有不同的人在你这趟车不同的站点上上下下。他们是你人生的贵人,以不同的方式陪伴你走过不同的路程。   倩颖的下车没有任何迹象,让人猝不及防。   无法挽回地渐行渐远。至到毕业各奔东西。   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时终于又见到倩颖。我去得较早,于人群熙攘的大厅里远远看到她走进来,我站起来大声招呼,完全不由自主。她也微笑着回应,能够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但终究多了些矜持。      四   高考结束,除了工具书,我把教材辅导书都卖给了收破烂的。不是因为我考得好,而是再不想重新走一回独木桥。有脑神经衰弱的迹象,背书和脑仁疼如影随形。   告别的时候没有很郑重,因为理论上大家有再见的可能。之后的事印象不深刻了。总之,一段时间之后收到了省会计学校的通知。这是个中专学校,但是录取成绩超过了师范十几分。   直到今天我都不说“大学那会儿”,那是会被人笑话的。虽然我的成绩和那年考上南开的同窗只差二十几分,但是分数无情,门槛无情。那一年,我们班六十来名学生,中专以上被录取者仅十一二人。   天气早晚变得凉爽起来,空气似乎轻薄了许多。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包括了了的喜悦,到省会城市的那所学校报到。同班有四个男生也在这个城市,因为没有过交集,所以依旧没有相互往来。后来,茉莉来找我了,原来她去了郑大读书。   茉莉是高中时要好的姐妹之一。她姐妹五个,人称五朵金花,茉莉排行老三。茉莉高挑靓丽,热情幽默,人到哪儿笑声便到那儿。   同窗时关于茉莉最深的记忆,是在我和倩颖的那个小屋为她庆生。那时学风渐趋开化,有两位文科班的男生光顾,并送了礼物。消息次日迅速传遍校园。我以为,此次“疯传”,新鲜感居多。就像夏日沉闷日久,忽然一阵清风吹来,不由人不提神振气。或者像一池静水,投入一枚石子,必会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总会有一些人,在你生命的某个阶段以你不会察觉的方式影响到你的人生。那段时间,茉莉就像一根纽带,把我和我的高中同窗和校友连结起来,帮我走出一定范围的自我封闭。   我的学校位于文化路上,路两侧的法桐郁郁葱葱。晚上站在阳台望出去,仿佛连绵起伏的黛色山脉,白天可以透过粗大的枝干看到流动的行人。茉莉骑一辆醒目的红色二六自行车,又亮又飒。她也有不骑车的时候。和本校的同学一起,顺路叫上其他学校的同学,来到我这里,再浩浩荡荡地开往别的学校。在哪个学校赶上饭点儿就在那里大搓一顿。玩到天黑,一起去绿城广场溜达,听人唱《月亮走我也走》。一群少男少女,一人一节甘蔗,啃得津津有味。   出广场时记不得为何被门卫阻拦,嬉皮笑脸说了一通好话才被放行。走出明亮的广场,路灯倦怠了许多。意兴未尽,夜已阑珊,索性就近住到她的宿舍里去。   那时候,我们总是用密集的欢笑把周末的每一分钟都撑得饱饱的,然后用六天的时间去慢慢消化。等无精打采的时候,再开始下一个周期。   青春是一片斑斓的原野,心事是风中摇曳的细碎花朵。有心事的时候,茉莉拉着我去看电影。建文、儿童、中州几个影院走个遍都没买到票。其实我亦知,她意不在此。   那时的我们,用脚步丈量着城市的街道,也丈量着青春岁月,不急,不躁。因为青春很长,望不到边边。   我见证了茉莉的快乐、烦恼,也见证了她的幸福。她留在了那个城市,工作、结婚、成家,那个乐观热情聪慧的女子,终于没有被岁月辜负,青春依旧,幸福依旧。      五   常常和有相同经历的姐妹们聊起家乡,聊起亲人。“远嫁的女子是自私的。”这是我们的结论,也是我们的自省。正因如此,我更敬佩那些留守在父母身边的女子。   现在我有理由相信,做为老幺的小红压根就没想过离开父母,所以她的高中生活还算潇洒。高三的时候,我俩成了同桌,坐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她是灵慧的女子,心智甩我几条街,那是有物质做保证的幸福的原生家庭的馈赠。同茉莉一样,她也是我的贵人,因为她们,我才没有完全封闭自己。   和她有太多的互动,不分课上课下。   上课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捏我的耳朵。她这这小动作顽皮得可爱。我学着她放肆地捏回去,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学习时还是蛮认真的,基本算得上心无旁骛。有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空白的小片纸,让人不明所以。她示意我在额头上蹭。我照做,然后她拿去和手中的比对。她的纸像油浸过一样,我的却干净得无辜。   诸如此类。   我们的小动作被年轻瘦削、一头天然卷的地理老师尽收眼底,板着脸,丢过一截粉笔头来。   她是有爱心的女子。端午时给我带粽子、鸡蛋,平常时不时会带根香蕉、苹果。那时有一种叫黄香蕉的苹果,口感沙软,香气馥郁。现在偶然在街上碰到,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上几个。   她也是我和倩颖小屋的常客。碰到我要洗头,便让我乖乖地躺在凳子上帮我洗。跟我说,头发洗干净了是涩的,不是光的,这是三姐告诉我的经验。我闭着眼,阳光从梧桐树叶中筛下来,跳跃的都是岁月的暖。   她是个有大姐范儿的女子。偶尔有莫名其妙挑衅我的人,会被她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常常想,她的这种侠义,和交情有关,也和她的善良有关。   她若不开口,就是一个爱眯着眼睛笑的小姑娘,一开口,幽默得像说三句半。   我叫她胡萝卜,她叫我小石头儿。   我怀儿子那一年,她带着自己织的小毛衣从学校来小城看我。那时没有电话,长途汽车也没个准点儿,我就在信里给她画了张地图。那个聪明的女子,一路就那样摸到了我家。   后来说起这个,我说,怎么就没去接你呢?然后大家哈哈大笑。我知道,接不接的,她也不计较。      阿慧也还在那个城市。同窗时和阿慧的交往并不多,但对她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去省城读书之后,常和阿慧通信,寄明信片,彼此的语言都很文艺。她写:蓝天下一株金桂……后来想起她就想起那句话。小红说你俩老通信,我咋不知道呢。我和阿慧笑。我说,我很自闭啊。   她的信,很纯净。她的人,很温婉。   后来再见,也是二十年之后了。很多同学多少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倒是阿慧,越来越有韵味。人说,面相是心灵的映射,阿慧果真是个不惧岁月折腾的女子。   阿慧后来做了局长。阿慧做局长很出乎我意料:原来温柔不止属于家庭,温柔和智慧和理性和决断共生,可以让人走得更远,看见更多美妙的风景。   或者说,那样的女子,本身就是一帧怡人的风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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