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收获】火车上的爱（散文）

　　想想八个小时的站票，我心里就打鼓，那么长的路程，我全身的坏损零件能不能坚持连续站立八个小时还是个问题，何况还带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手里攥着车票，心里极不情愿接受无座的事实。无座车票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恶梦，尤其是远程无座，我更是无法克服身体的缺陷和心理的恐惧。　　 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第一次乘火车时的情景。候车室人山人海，排着杂乱的长队，检票口处极其拥堵，我至今心有余悸。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火车，恍惚记得，我是被挤上去的。在车厢里，根本没有站立的地方，四个小时的行程，我无法动弹，脚跟好像就没有挨着火车皮，大汗淋漓，口渴难耐，嗓子冒火，却也没有办法挪动一下身体，双腿疼痛麻木，下车后我用两天时间也没有缓过劲儿来。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买无座车次了，哪怕是晚两天也不赶时间乘无座火车了。　　 这次的时间却不允许我去等待有座位的火车，最近有座位的火车票也在四天以后，七天内必须返回来，要等四天的话，我就失去了这次南下的意义，到目的地下车，然后就必须返回。所以，我必须买这趟无座车次，带着孩子乘坐火车。我咬咬牙，大不了让孩子体验体验挤火车的滋味，我也挑战一下自己。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非常不情愿，既然这样了，我就听之任之吧。可能上车后能补到卧铺票，也可能可以去餐车坐上半程。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我尽量往好处想，这样的想，的确减少了不少的担心与恐惧。　　 等上了车，我才知道，这趟长途车，卧铺一直到我下车的地点都没有一个空位，餐车也坐满了人，我们只能站在车厢里了。还好，车厢里不是很拥挤，还可以靠在别人的座位背上，虽然走动不方便，但还可以用“劳驾借光”之类的话能够来回走动一下。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领着孩子，一边说“借光”一边往里走。找到一个能同时站立两个人的地方，我们就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问：“怎么不走了?”我笑笑说：“我们是站票，这里相对稀松一些，就站在这里吧。”中年男子说：“把箱子放在上面吧。”我看看行李架，又看看这么大的行李箱，有些为难，中年男子说：“来，我帮你放！”说着，就举起我的行李箱，将它平稳地放在行李架上，我赶紧道谢。他微微一笑：“不用谢，举手之劳。”然后，他往后走了两个座位的位置倚靠在座位背上。刚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孩子的兴奋劲儿过去了，说：“妈妈，我累了！”我刚要安慰她，旁边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说：“小妹妹，来这里坐！”边说边往里挤了挤，并且自己侧着身子，留出足够一个孩子坐的空地，孩子坐下了，我感激地向她道谢。她说：“没事的，孩子占不了多大点儿地方。”　　 很快到了下一站，下车的人少，上车的人多，车厢里站着的人更多了，肩挨肩，背靠背，偶有踩脚的，一句“对不起”，一个微笑就轻轻地化解了。孩子要方便，我带着她去洗手间，返回车厢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在我刚才站立的附近有了两个空座位，周围站立着好几位乘客，没有一个落座的意思。我知道自己没有座位，也不好意思坐下，这时一位身穿黑连衣裙脚踩高跟鞋的美少妇说：“我坐累了，你们坐这里歇会儿吧。”我正好有些累，说了谢谢就顺势坐了下来，让孩子站在身旁，另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大男孩说：“让孩子坐在里面，我走动走动。”孩子说：“我想站会儿，一会儿再坐。”此时，刚才给我放行李行的中年男子过来说：“要不，让我媳妇坐会儿吧?我们也是站票，她晕车。”大家给中男子的媳妇让道过来坐下，谁知男子媳妇一坐下就开始睡觉，一直到她睡醒，也没有一个人打搅她。这种长时间长距离地让座，是我平生第一次遇到。我在座位上眯了一会儿赶紧起来，找给我让座的美少妇，才发现她已经不在附近了。我站起来，让孩子坐会儿，顺便寻找给我让座的人，好把座位还给人家。我在车厢里搜寻她，终于在车厢的中部看到她的黑裙子，她倚靠在座位背上专注地看着她的手机，仿佛自己也是无座位的人一样，没有要回自己座位的意思。又过了两个车站，下车上车，黑裙子美少妇，始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手机，我也没有去找她把座位还给她。大男孩走动走动到现在还没有走过来，我这才意识到他们是有意识地给我和孩子让座，我也不好意思起来。正好，上来一位老大爷，我让孩子起来，把座位让给爷爷，爷爷客气后，还是坐下了，对我说：“谢谢你！我没有买到有座位的车票，但我心脏不好，还担心站一路受不了，没有想到火车上也有人让座位。”虽然我是借花献佛，但也献对了人，心里暗喜，终于可以给黑裙子美少妇和大男孩最好的回报了。让他们让出的座位变得有意义。火车到了郑州，下车的人多了，我以为给我让座位的人也该下车了，没有想到我目光搜寻之处，他们依旧在那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我多想把座位还给他们，对他们说声：“谢谢！”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座位也都让给别人，没有办法还回去了。　　 再过一站，中年男子的媳妇睡醒了，她赶紧起身，让孩子坐，我说：“孩子也刚起来，你再坐会儿吧。”中年男子说：“让孩子坐儿吧，孩子站了很远了，一定很累了。”这时，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说：“小妹妹，坐这里，我下一站下车。”我也有些累了，道了谢坐了下来，让孩子坐在我的腿上。就这样我们无座车票，一路被陌生人让座着，从没有感觉到无座的劳累，反而被无票的座位感动着，也感染着。当我下车回望车厢的时候，我看到了黑裙子美少妇又回到了给我让座的位置，也看到了借口走动的大男孩回到了他的座位上。我向他们挥手道别，点头致谢。他们也友好地向我微笑挥手。　　 走在出站口的路上，感觉长长的八个小时，不仅不累，还很温暖，无座车票带给我的不再是恶梦，而是一场温暖友爱的旅行！　　 时间在消逝，年轮在增长，而文明礼让的行动在时间的长河中缓缓流淌，最终汇成一条爱的河流，流遍大江南北，流在每一个善良的人血液里！让爱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