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娘讲的故事能疗伤止痛（散文）

　　2000年寒假，我本打算回故乡看望母亲，可是临要启程的时候我痔疮犯了，很严重，需要立即做手术，我这个痔疮的毛病，已经有二十六年了，到了非得下决心做手术的程度，否则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于是我只好给母亲打电话，取消了探亲的日程。　　 没想到，就在我做手术的当天，我母亲从遥远的太行山老家赶来了，一进门就风尘仆仆地说：“闺女病了，不能回家，难道她娘就不能来看看闺女吗？这么多年来了，女儿出嫁到山东，我从来没来过，冷落了我闺女。”当时我刚刚做完手术，没有住院直接回到家里，麻药劲儿正好过去，正是这种手术最疼痛的时候。当医生的可能都知道，痔疮手术是疼痛系数最高的一种手术，一个大男人都会在痔疮手术后痛哭流涕。何况我在最疼痛的时刻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于是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拉一条凳子，坐在我的床边上，用她那粗糙的大手握住我的手，心疼得掉眼泪。爱人说：“看你们娘俩呀。哭得这样伤心，我的鼻子都酸了。”母亲强忍着眼泪说：“闺女，别哭了，咱们不要总把注意力放在屁股上，娘给你讲个故事听。”　　 母亲的故事如下：你不知道，我十九岁就嫁到你们家了。出嫁之前，我没爹没娘跟着哥哥过日子，后来哥哥参加了修铁路，离开了我，我就成了没人待见的野丫头，根本不懂得怎样“孝敬公婆”，嫁到你们家以后，第一天早上起来，你爹说：“新媳妇要给公公婆婆敬茶。”在这以前，我根本没有见过茶叶，更谈不上沏茶喝茶。还是你爹帮助我沏茶倒水，让我端给你爷爷奶奶喝。其实，他们也不是渴得慌，就是个礼节。没想到，我端给你爷爷，你爷爷问：“这茶水凉凉了吗？烫不烫啊？”我当时实在得很，不懂得你们有钱人家的虚套子，于是就真的尝了一口茶，说：“不烫不烫，正好。”没想到老爷子不高兴了，大喝一声：“你懂不懂规矩啊？哪有新媳妇给公婆敬茶，自己先尝一口的道理？”　　 听到这里，我含着眼泪笑了。母亲补充说：“再说了，那么小的茶杯，我尝一口那杯中水几乎就没有了。敬茶几乎成了敬空杯子。”我擦擦眼泪又笑了。　　 母亲看见我笑了，感觉自己讲的故事起作用了，于是母亲又接着讲了第二个故事。母亲的第二个故事是这样的：你两岁的时候，我带着你去北京三姑奶奶家住了几天，那时候，三姑奶奶居住在北京颐和园东三所，是公园管理处的干部，有一天，我带着你出去玩，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也带着孩子在那里玩，后来他的男孩子拿走了你的布娃娃，你哭了，他爸爸将布娃娃还给你，对我说：“sorry！”当时，我不懂外语，听成“骚味”，回他一句：“你才骚味呢。”你三姑奶奶批评了我，说人家那句话是“对不起”的意思，从此，我这个斗大的汉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学会了一句英语。听了这个故事，我更是笑起来了，母亲的故事真好笑。以前总以为识字的父亲会讲故事，没想到不识字的母亲讲故事更加有趣儿。　　 这时候，爱人为我母亲沏了一杯茶，母亲用嘴抿了一口，继续给我讲故事，她讲的第三个故事是这样的：邻居崔树林在那一年“莫名其妙的”成了“阶级敌人”被人家捉起来，逼迫他承认自己发展了“特务”，否则就得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崔树林骨头软，抓紧去一天就坦白了，说自己真的是“特务”，发展了李副书记、唐师傅、白玉若技术员。于是，没几天就放出来了。崔大爷得知儿子承认自己是特务，还交代出了“下线”，就坚决不要这个贪生怕死的儿子了，于是崔树林只要借宿在工区的集体宿舍里。直到运动结束后，有人问他：“自己不是特务，为什么还要承认，这还不算，还要交代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崔树林说。那时候，我们如同到了“说谎岛”，就跟童话故事中的“说谎岛”一样，大家都按照这个游戏规则玩，最后大家都是“特务”，那么就会结束游戏的。你们看那个游戏不是很快结束了吗？最后，崔树林他们单位，读过书的，会外语的，都成了“特务”。法不责众，不了了之了。崔树林说，如果不是我采取了“金蝉脱壳”之计，自己的小命不就丢了吗？现如今，崔树林退休了，身体挺好的，提起往事，只是哈哈哈笑着说：“别提他了，都过去好久了，我忘记了！”听了这个故事，我也笑了，虽说是无可奈何的笑，但是终究转移了注意力，屁股不疼得那么钻心了。　　 整个下午，母亲讲了十几个故事，每一个都是令人捧腹的。太阳偏西的时候，我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母亲静静的趴在我床边的长条椅子上，睡着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母亲走了几千里路，坐那么久的火车，她累了。她已经六十七岁了，怎么能不累呢？看着母亲面带微笑的脸，我又一次哭了。通过母亲为我竭尽全力讲故事，我明白了母爱的伟大，她可以不顾自己的鞍马劳顿，搜肠刮肚讲出那么多的故事哄我开心，都是为了解除我的术后痛苦。而她自己已经是累极了、困极了！　　 母亲离开我已经九年余了，母亲讲故事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的脑海里，每当我遇到巨大的困难时，无论是肉体的疼痛，或是爱人去世的巨大精神创伤，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给我讲的故事，这些故事在别人看来平平常常，但我想起这些故事，心中就会充满着幸福感，就会充满着力量，就可以克服生活中的任何困难。母亲给了我生命，并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和智慧。我会在心底永远铭记母亲给我的爱！有了母亲的爱，我会坚强地面对人生的一切艰难险阻！　　 母爱永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