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人为什么要活着（散文）

　　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话题在以前我是很少想过，但是得了这个急性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疾病之后，我几乎在天天思索。老天爷让我这个衰弱不堪的身体，每天都面对着要死要活的问题，他要我必须确定一个生存或者死亡的方向才能最终解脱。谁都不想死，要活着是本能，生存是理想，必须面对死亡却是现实，我这个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到中年还单身的穷农民工又堕落到生死线上来了，面对生死，是想死还是要活？想死的念头我也有过，也一直没有断过，但是要活下去的欲望却更强烈。作为一个思想健全的人，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选择自杀行为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晓得其中所要面对的严重后果，宁在世上挨，不到土里埋。人的初衷不但是要活着，而且还要活好。人能活着已经万分不易，能活好就更加艰难了。生和死的故事每天都在人间上演，至于故事主角活得好不好，却是各人饮水，冷暖自知了。我要活着，我想活着，人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要活着？大多数人们是怎样活着？我应该怎样活着？大多数人是如何越活越好的，我又是为何越活越差的？我想活好，又该怎样活好？这几个月来，这几个问题都逼得我不得不去反省、忏悔和思考。　　 这几个月来，我的身心倍受折磨，我的家人也跟着要忍受各种不堪的身心煎熬。大哥紧急放弃工厂里的一切事务，连夜从湖南赶来照顾我，两次住院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二哥因为自己小孩有病抽不开身，也在天天通过打电话联系社会各界人士帮我寻求外援和经济支撑，大嫂二嫂也是坚强的后盾，为了救我的命，一家人拧成了一股绳，在生死线上才真正体现了手足情深。我这个病随时都可以要我的命，但我还能够活到如今，我要感谢的除了自己的家人，还有整个村组的邻居，以及刘氏宗族和所有的亲属与社会各界爱心人士，更应该感谢的是当今的好社会，好政府和极好的医院以及日夜奋战在救死扶伤一线的医护人员。　　 我要珍惜这几乎是死而复生又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在我成人后，平日里，我与两个哥哥之间的关系因为很多矛盾一直都是对立的和僵硬的，这次在生死线上，他们真正是除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在享受他们的恩情同时也得承受他们给予我的责骂和怨恨。在以前，我回敬他们的，只有一个字，顶。在现在，我回敬他们的，也只有一个字，忍。这疾病逼得我要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真正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们都是在用言传身教教我彻底地改变自身，好好地学会如何正确的做事做人。我到现在才真正领悟到，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往往就是骂你最狠的人，他们骂你不是人却是在用行动把你真正当人，他们咒你死却是最不希望你死又最舍不得你死的人，所谓爱有多深就恨有多深，爱和恨总是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体。没有人喜欢骂人，但是骂人的人都是因为忍不往心中的那一口气，那一口气出了，心里就平衡了，至于对方能否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挨骂的人要沉得住气，才有可能因此认识到自身不足，而不记恨对方。骂人的人是镜子，挨骂的人要学会照镜子。我的两个哥哥是我难得的两面镜子，他们都是金刚面目菩萨心肠。他们对我没有坏心肠，他们骂我的唯一因素就是我的所言所行让他们太失望了，太不听话了，他们也是希望我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好好做人，别让自己的任性懒惰毁灭一生。细想想，我是一个连自家人都团结不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所作为呢，自古以来，好男儿都要先学会修身齐家才能够治国平天下。　　 从端午节过后一天发现病情治疗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突然性的短暂昏迷有十多次了，幸亏每一次昏迷时都有贵人在身旁，搀扶我，帮助我，让我缓过气来了。人生难逃一死，九死方为一生。细想想，我得病之前的许多行为都充满着堕落和荒唐，在这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也掉进了一些大染缸中去，让自己的思想和灵魂从头到脚都充满着腐烂和肮脏，我罪责深沉，我该贫穷，我该打光棍，我该得重病，我该死。我怕死，也不想死，但每一次昏迷都让我认识到我离死亡只有一口气之间的距离，医护人员也告诉我，我一旦颅腔和内脏大出血，神仙也救不活，我这个病若治不好的话会随时随地去另一个世界的。住院的次数多了，接触的病人多了，对这疾病的了解也就更解深刻了，这病要好得快，也得三到五年的时间，好得慢就有可能相伴一生，要治好这病得打持久战了。然而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没有经济上的支撑，这持久战也是打不下去的，我不能成为巨婴，要一生都依赖于人。重体力活我是干不了了，也无法进单位打工了，我已经快四十来岁了，怎么着也得换一种方式来过完下半生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做好以前没有做好的事情，继续完成以前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不能自暴自弃，我得学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保尔·柯察金。他那战斗的一生让他成为了一个重度残废，都还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斗志，写完了自己的近乎完美的人生答卷。我这个四肢健全、思维正常的男人又怎么能不继续完成以前没有写好的这份人生答卷呢？我必须借此机会把自己的人生再翻一页，写完没有完成的戏曲剧本《金玉情缘》和《三访马周》，写好自己想写的戏《状元拜寿》《始皇升天记》《陈独秀》以及《杜鹃盼春回》《琼英救父》《割肉还债》。我只有坚持下去，让自己从一个贫病交加的农民工真正地转变成一个专业的戏曲影视编剧，成为像莎士比亚一样的人物，这下半辈子才能真正地找回曾经失落的自我。上半辈子是我追钱跑，下半辈子得让钱来找我了，人这一生要么做财富的奴隶，要么成为财富的主人。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痴人说梦，做了半辈子梦了还没有醒来。其实这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有的人敢于拿一生来追梦，而有的人一生都不敢做梦。老天爷之所以让人类来到世间，也是给予一定的使命和任务的，他让每一个人都有天赋和特长，他分配给每一个人的任务都不相同，他分配给每一个人一生的时间也不相同，每一个人活着的意义都可以由自己来决定。老天爷给人类创造梦想，这也是老天爷给予人类的恩赏，人类有什么理由不敢去接呢？可以这么说，每一个人都是一枝握在自己手里的笔，每一个人的精气神都是这笔里的油墨，每一个人一生的时间都是老天爷在人间铺设的一卷白纸，让每一枝笔都自己动起来写完或者画完各自的这一卷白纸，这正是老天爷最爱看的一本好戏，有的笔有梦想牵引这白纸上的文字或者图画就非常美妙，有的笔抛弃了梦想就只能糟蹋这些白纸了。　　 我十几二十多岁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幸好老天爷给的油墨充足，就在这些白纸上乱涂一气，现在看来，这白纸已经被我糟蹋得肮脏不堪了。我之所以得这重病大概也是老天爷在警告我，我的油墨快要耗尽了，再这样糟蹋下去，他是要提前收回这卷白纸的。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老天爷偏偏要贫困和疾病这两位良师益友来教训我，并让我认识自身，发现自己的天份和特长，又让我找到了自己该追的梦想，我怎能不珍惜这活着的每一天呢？前面的白纸被我糟蹋了，后面的每一行白纸都显得十分珍贵了。我这个治病的过程也就是个再重新补充油墨的过程，我这几个月大部分日子都是在医院里吊水和接受输血，以前我只献过两次血，现在我得到的回报已经是曾经付出的很多倍了。只要上天给的这卷白纸还铺在我这支笔下，只要我这支笔里还有一点油墨我就得认真对待去写好每一行，再不能肆意糟蹋了。我知道每一支笔不论在世上纵横多久，迟早都要连身下的白卷一起被老天爷给收回去的，笔杆子埋到土里就要盖上笔帽了，那一份白卷就竖在笔帽前任意展览。今年昆山有个横行无忌的刘海龙，他醉酒闹事拿刀砍人反而被人砍杀，他死了白死，他这支笔糟蹋了身下的白卷，倒让别的笔模仿司马迁的口吻给他做文写入滑稽列传。细想想每一支笔的一生不都是这样的吗？不管它是否认识这世上的文字，它自己不写，总会有别的笔来替它写曾经在他身下的这份白卷。我只想我这支笔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能再写完写好身下的白卷，不能白来人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