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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游尸(传奇小说)

时间:2020-05-17 01:18
  一   “ 叮当”——幺爷黄思整将灰扑扑的土碗往黑黢黢的方桌上一丢。   接着,“啪”的一声,又把筷子摔在方桌上。筷子的一半截在方桌上,一半截悬在空中,动弹了几下,停息下来。   由于红苕酒的绵酒,幺爷的脸上有些发红。很像是快要打鸣的公鸡,有了实施叼啄母鸡鸡冠,撩起母鸡屁股,让母鸡露出嫩白鸡尻的暴力一样的冲动。   大锅偏着脑袋盯着幺爷的眼睛,等待幺爷发布“重要指示”……   每每那灰扑扑的土碗和高粱籽籽煮熟染红的筷子往桌子一丢,幺爷就有令大锅和哥哥大龙意想不到的主意要宣布。这方桌上听宣讲的场景,有点像公鸡斜展着外侧的羽翅,拍打大腿发出声响,围着母鸡打旋,母鸡但凡听见响动,腰就情不自禁地下塌,尾翅陡然翘起前移伏地迎接公鸡大驾光临的默契。   鸡冠岭和所有大锅能够知道的院落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为了维系家族的完整,不是把所有的父亲都叫作“伯伯”或是“爹”的。当然,那时“爸爸”、“妈妈”的称谓还是国家干部的才有子女的专利。大锅父亲的大名叫黄思整,因为排在兄长黄思齐的末尾,就叫幺爷。幺,就是排列最末的统称。   大锅俩弟兄,自己排列老二,也就是位居末尾,幺爷和母亲幺娘嘴里经常叫唤“幺儿”,而很少直呼“大锅”其名。有道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从明天起,幺儿,你就和我一起打铁了!”   一张方脸上,浓眉压低一双血红眼睛,里面布满吓人的血丝丝。幺爷黄思整的眼睛就像屋楼梁条上吊着的15瓦电灯黄丝丝的灯丝,大锅看看幺爷的眼睛,有看看昏花的电灯泡。感觉幺爷脸上有点气力不相济的悲凉,似乎像飞水岩电站的发动机,亟待停电蓄水,以便明天再尽力发电发光一样的期待和矜持。   黄思整有些老了,挥动铁锤的双臂有些开始乏力。眼睛又有些发昏。以前,打一把砍柴刀,只须一袋烟的功夫。生铁在炉火里烧红发白的时间是一成不变的,在冷水桶里淬火的时间也是一成不变的。慢就慢在打锤的频率上。一把砍柴刀打下来,心跳倒是比原来快了许多。   这几年,经过“三反”、“五反”的闹腾,又把受到“大战钢铁”冲击的私人打铁业置于奄奄一息的境地。黄家坝铁业社在黄家坝老场上头的官田坝,据说长着一张冬瓜脸的简胖子在乡干部的授意下,拆掉了杉树坝田姓的祠堂,搬到官田坝丁着摆放,就成了铁业社。简胖子力大无穷,太阳穴上的巴掌大的伤疤一阵光亮,四五百斤的铁块一夹就走。   黄思整原本想加入黄家坝铁业合作社,成为一名集体企业的正式职工。不想,那天去黄家坝官田坝的黄家铁业社打探,还没有来得及给做社长的简胖子说明来意,一个系着长围腰的老头怀里端着一箢篼煤炭,从黄思整和简胖子身边路过。简大胖子看见箢篼里的煤灰像下雨一样下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大骂:“你妈屁吃错药了吗?一路走一路洒些,像你妈那烂妇人的鸡巴壳……狗日的……”思整一看,那老头就像小鸡看见老鹰就有等死的架势。心里一下凉到底了,罢罢罢,还是回家搞自己的“单干”吧!原想,老了在集体企业里混口饭吃的想法彻彻底底放弃了。   想想,这几年什么都要搞集体,唯独打铁这营生比较自由,既可以加入集体,有可以单干。搞集体成本比较大,集体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单干可以方便农村零零碎碎的打铁的活路。   其实,集体和单干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不就是把入伙的铁匠行头集中起来,多了几间房子和做记账管事的胖子而已。哦,还有那炉膛里烧的是煤炭不是木炭。风箱、火力似乎要大一些,铁块在火塘里煅烧的时间也要短一点。   思整这几天就在想这回事儿。木炭换成煤炭要多花钱,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情,何况还有铁业社走在提价的前面。提提价,也不是碍脸面的事情。倒是人手没有铁业社众多,招收徒弟也很是不顺利。别看打铁的人身上肉结实耐看,好多姑娘、媳妇喜欢提着火钳、剪刀来找铁匠捶打,还不是趁机偷看一下自家胸膛和手臂成块状的肌肉吗?   儿子倒是有两个两个,头脑够用的也就只有小儿子大锅了。八字先生说的,自家从来不缺“游尸”作怪。思整的婆婆会医师,擅长医治脉黄(乳腺增生)和敷退各种蛇毒。父亲没有继承母亲的手艺,却会道师端公杠神,念念南无阿弥托福。不知道咋的,牛鬼蛇神也怕大集体,铁业社的师傅似乎没有招收不到徒弟死后成“游尸”之忧,独独自家搞单干铁匠铺,“游尸”的阴霾挥之不去……   “嗯,要得!”思整见幺儿不假思索的回答,心里难免有些窃喜。看来,自己不再重蹈祖婆和父亲覆辙,手艺有了继承人,自己死后也就不会做“游尸”了。至于儿子以后收到收不到徒弟,会不会做“游尸”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黄思整推开隔山门。灶房与堂屋之间留着一道木门,贯通着日常的吃喝拉撒与祭师拜祖的神秘。所以,这道门叫做隔山门。大锅是不知道为何要叫做隔山门的。   反正,大人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像大人叫做什么自己就答应做什么一样就行了。无须掂量,也无须执拗。   黄思整在堂屋的香盒木板上简单收拾一下,把平日里随便搁置在木板上的小东小西拿下,又顺便放在香盒下的脚边。拿下一摞隔年打好的纸钱,掸掸上面隔年撘谷散发的灰尘,掏出裤腰带里的“乌江”牌火柴,在香盒下点燃几张纸钱,取下三枝有些潮湿的松柏香枝,点着。   “幺儿,来堂屋啊!”   “额,来了……”说着话,大锅一脚就跨过了隔山门的门槛。门坎横木有兄弟俩平日翻越摩擦留下的光滑。没有父亲的召唤,幺娘和大哥大龙是不可以自作主张来堂屋看闹热的   “拿着!”黄思整递过那三枝冒着袅袅青烟的松柏香枝。   松柏 香枝的青烟很细长,汇同地上燃着火星的纸钱的浓烟一道,沿着“天地君亲师位”的阶梯,突破了“祖德流芳”的匾额压制,轻巧地向大门方向打个折儿,钻进一格一格青瓦缝隙,去了天上……   去了天上是肯定的。即使大锅看不见,却可以想象到。   黄思整待幺儿大锅跪在地上磕头三响后,捏着大锅的左肩衣服一提,大锅顺势立起身。黄思整打拱手,揖礼。口里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唱念:   “天上白云轻飘飘,   地上流水哗哗响。   祖师李老真君在,   香烟一路禀下情。   九转金丹我不烧,   专打割麦明月刀……   祖师爷在上,今天,黄大锅焚香以吿:誓从铁业,嘴吃百家饭,不穿百家衣,不破百家门,自家门庭立炉学艺,师成之日,当以寿面顶敬;若待气血衰竭之日,当择人传艺,维系师业。如违师训,死后尸游人间,不入天庭,不入地狱,不入轮回,永不超生!”   父亲黄思整口中颂念情景,大锅历历在目,字字入耳。虽是过后即忘,然而“不后传手艺,必成游尸”的意思,犹如刀斩斧截,刻骨铭心。   父子俩回到灶房方桌前,坐下。幺娘已经知道爷俩所作何事了,难免有点为大儿子大龙感到失落,幺爷将手艺传给小儿子,表明了在父亲心目中,兄弟俩已经有了筷子头尾倒置的窘境。   哎,谁叫老天不公啊!同是一母同胞,小弟聪明伶俐,大儿子却是阳山金竹光杆杆——直杠不通啊!      二   咯咯咯!——公鸡打鸣三遍。黄思整一脚掀开发着腐臭味的破面絮被子。   这被子是幺娘唯一的嫁妆,一年之中,就大年三十的前夜,用硬梆梆的茶油巴浆洗一下,被套已经看不见一丝的白线了。遇到大年二十八、九阴霾滴雨,也就顺势不洗了。   “入鲍鱼之市久而不闻其臭,处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大锅也就只有偶尔做梦惊醒后,难以入眠时,才觉得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其臭无比。更多的时间,也没有觉得什么异样。一山之隔的老学究黄康炳摇头晃脑说起“鲍鱼芝兰”之事,大锅才似懂非懂地领悟这个道理。   “起床了——”四只脚有些摇摆不定的木床一阵乱颤,那头传来幺爷带着倦意的嗓音。   大锅应答一声,闭着眼睛侧身,双手使劲儿一推床沿,坐了起来。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大哥大龙侧身向里蜷曲着,依旧酣睡。大锅这才想起,昨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因为决定跟着幺爷打铁为业,所以,自己和哥哥换了睡觉的位置,好方便早起又不打搅大哥大龙睡觉。   大锅揉揉眼睛。哎,这眼睛真的是糍粑眼,似乎被粘连住了,难以睁开。幺爷已经去了灶房,听得见划拉火柴的声响,还有灶孔里干柴燃烧爆裂的“劈劈啪啪”声音。以往,幺爷即使是寒冬腊月,都是不以温水洗脸的。幺爷似乎很在意这小小的便宜,总是把烧热灶孔的麻烦留给不善言语的老婆。因为,燃烧炉火很是便捷,一把黄豆杆一点火,拥上木炭,拉扯长长的风箱,呼呼的几下,木炭就会激动溅出火星。很快,木炭就像是被扇起骚情的女人,呼呼啦啦的亮爽起来。   大锅往洗脸架上取下黑乎乎的洗脸帕子,在温水里拖动几下,两手反拧,水滴在木盆里滴落下沉闷的响声。展开很薄的洗脸帕子,大锅透过洗脸帕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空洞,看得见洗脸架靠着的板壁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虫儿筑好的巢穴。很精致,白花花的,斜下方开着一个没有门的小孔。那孔就是虫儿的进出口。可惜,大锅一直没有运气看见虫儿是怎样进去,又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大锅推开灶房通往阶阳的出山门,依稀看得见天上还有稀稀落落的星点。迷迷糊糊的山峦起起伏伏,一言不发地跃入大锅的眼帘。   今天早晨,似乎星星和山峦跟以往有些不同……   大锅折进没有遮拦的偏房里,这就是幺爷安置的铁匠炉灶。再过去几步,大锅原本是去猪圈粪口,边走边褪下宽裆的散笼子裤子,把处男的鸡鸡放出来。很像端着火药枪摸索进树林打野鸡的模样和架势。   突然,大锅一惊,睡意全消。粪口的尿桶堆上一团白花花的粉肉,哗哗的,尿液直射尿桶壁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坐在尿桶上的大伯娘嘻嘻一笑,悄声说:“小老弟,今早怎么这么啰嗦啊?”   铁匠炉边猛然“叮当”一声。那是火镰与铁锤落地碰撞发出的。   “小老弟啊,搞出那么的响动做啥啊?”大锅头皮一发麻,手里提着的鸡鸡一下莫名其妙的硬棒起来。——那白花花的屁股太美了!大伯娘慢慢起身,没有将散笼子裤子上提的意思。慢慢转过身来,一对肉呼呼的乳房从敞开的衣服间肆意的露出来。虽然有些下垂,仍然不失为性感美丽。   大伯娘一见是从未早起过的小侄子,大惊!一时间,失态,慌乱之中,双手僵硬地一松,散笼子裤子直扑扑的散落在地上。大锅眼睛有些忙不过来,不知道是盯着上面好还是看着下面的好。   大锅第一次看见女人下面的阴毛,黑咪咪的一片,向中间挤拢,下垂着尖尖的黑毛,很像是老学究黄康炳插在头上白帕子间的毛笔笔锋。只不过黄康炳的笔毛是斜向上的,大伯娘的阴毛尖尖是直直向下的。   那直直向下的阴毛上挂着一滴亮晶晶的尿珠儿,很像是初冬早晨枯草上的露珠。   稍一定神,大伯娘一下恢复到长辈的优势地位。“昨晚那只死夜狗闹骚,居然把我家粪口的尿痛撞翻了,掉进了粪池……”说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弯下腰,抬头依旧看着小侄子,假作慌张在地上找寻不到散笼子裤子的腰带,让白花花的乳房直直的下垂。那对勾人魂魄的乳房一下见风长似的长了几分。   一股莫名的骚动从大锅两腿间向上下蔓延开来……   大伯娘提着裤子继续工工整整地折叠,捆上腰带,再慢慢将敞开的衣襟一颗颗地扣上布纽扣。   在大锅眼眼、脑子里,一幕好剧一样,好戏剧终,慢慢拉上了幕布。      三   鸡冠岭因为几颗丝粗大撑天的丝栗树和榝(sha)子树闻名。早先,人们很是敬仰那要四五男人张开双臂才能合围的大树的伟岸。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丝栗树、榝子树在黄家坝更加闻名了。   黄康炳去笔架山的山岭上田家写对联。田家弯弯三娘大儿子要按期结婚,弯弯三娘远山远岭地带口信给黄康炳先生,要在自己门楣上显示一下崇尚文化的信息。   毕竟有些年纪了,加上笔架山下山岭上离鸡冠岭着实有些远。黄康炳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待自己在某人家写好的对联上了门楣柱头,端详一遍后,就提着主人家赠送的一斤红苕酒,哼着小曲走在弯弯绕绕回家的山路上……   夜半,弯弯三娘招待最后完几个帮忙的亲友吃点醪糟汤圆,继续劝进点红苕酒后,安排黄康斌先生住进自己老木床上。按以往惯例,帮忙的人都要坐下来用二十颗包谷子做赌注,拿出一副人汗滋润的川牌,熬夜厮杀,闹热地头。   黄康熙先生很霉运,三下五除二,就把二十颗包谷子输完了。随着先生一声“倒罐了”,大家就放手言散了。约定俗成吧,规定二十颗包谷子为一罐。输完了,就好比装粮食的罐罐底朝天了,任你如何摇晃,也没有一颗包谷子落下,很形象都,就叫“倒罐”。   弯弯三娘守了十五年的寡,拖着两个儿子长大成人。起先几年知道肩上的担子重,渴望着儿子长大。任凭孤夜难熬,只是在夜半之时,待儿子睡死,忍不住拥抱被子做男女亲热……发泄完了,就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了。   这几年,弯弯三娘本来也是性欲渐退,该是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了。不料,看着俩儿子男子气性十足地进进出出,那身上分明看得见自家男人的痕迹。心,不免有些活动起来。   那天,未过门的儿媳妇来家约会,说是要与儿子商量一些结婚时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给弯弯三娘说上几句敷衍的话,就和儿子双双去了房屋,“砰”地一声插上门闩。弯弯三娘担心儿子管不住自己裤腰带下的宝贝,弄出不雅之事来,便从后阳沟轻手轻脚的去做隔墙监听的憨事。心想,一旦感觉有真枪实弹交火的苗头,弯弯三娘就会“咳咳”发出声响,阻止提前发生的“两军交战”。哎!也是,都习惯了。每年的腊月间,都有一些男人有意无意地来弯弯三娘家,听三娘讲去年笔架山战斗的惨烈。最精彩的还是听三娘道听途说得来的,河坝湾里牛儿的母亲遭几十个国民党残兵轮奸的刺激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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