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小说】惊魂盘山道

　　　　 前往五台山的公路，沿着蜿蜒的山岭，曲里拐弯，绕出一个又一个“S”来。　　 盘山道相当狭窄，对面来车必须互相很谨慎地错开。长途汽车就走在这条险路上。　　 我乘坐的这辆大巴有点老旧。我坐在前排，距离驾驶座很近，可听到发动机咔咔的杂音。那中年司机倒是很淡定的样子，稳稳地把握着方向盘。但是山路实在太玄乎，令人手心捏着一把汗，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从车窗望出去，路边或是很长的山坡，连着坡下的树林；或是很深的谷涧，那是莫测的沟壑。我感到双脚就像踩在云层上，生怕一步踏空就会掉了下去。　　 道路越来越险了。叫人真恨不得车子停下来，咱步行前往好了。对比摩顶为僧的鲁智深，传说削发出家的顺治帝，他们当然都是走路进入五台山的，完全不必如此惊悚。　　 实在后悔坐上这车，不由得想起曾经的赌咒。以前有一次，我从云南大理去瑞丽，就是乘坐长途客车，走在那条以险峻闻名于世的中缅公路上。在依傍着澜沧江的路段，路面不宽，一边是陡立的山壁，一边是可怕的深渊——底下是好几百米深的河床，来往的汽车犹如杂技演员踩在空中那条钢丝上。司机稍有不慎，或是驾技不过关，就可能翻车。当时听说，那路段隔不几天就有车子做“高空蹦极”，跳进江里潜水。佛祖保佑，咱乘搭的车子安全驶过；可是经历了那种惊心动魄的体验后，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乘汽车走如此的“钢丝”了！　　 哪料到，今天还是破了咒，得再次受些惊吓。　　 与中缅公路比较起来，五台山路自有险境,尤其是汽车驶在山顶时，是怎样一种景象呀！一览众山小，只见莽莽群山尽在脚下，峰峦绵延连接远天。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道路，就像白色的绸带缠绕飘荡在山间。山顶行车，更加缺乏安全系数：两边都是虚空，无遮无拦的，这才更像高空的钢丝呢！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不光指人，其实也适合形容车子。它下山时，那种往下俯冲之势，令人更加紧张。旅客们人人屏息，车内简直鸦雀无声。忽然，有个脸无血色的女乘客，显然再也忍不住了，转脸探向窗外，“哇”的一声就吐了个彩霞满天。我也不由得腹部一阵叽咕，反胃想吐，却是“干呕”。嗐，令人难受又难堪的就是这样——胃酸在往上翻涌，长大嘴巴，却愣是吐不出来。　　 车子驶过这座山头，又向另一座山峰驶去。原来，在山西话中“台”是“山巅”的意思，那么，“五台”就得翻过五座山巅？路还长着哪！我咽着那胃酸，干脆不再往外看了，闭上两眼，心里在念叨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听到响起一阵欢呼声，睁开眼睛望去，汽车转过了那座嵯峨的山峰，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山下绿树蓊郁，掩映那黄瓦朱甍，散落在盆地的梵宇古刹，争相迎接远客。真个佛地净土，别有洞天。　　 一下车，不知咋弄的，我却呕了出来，吐的是一溜清水，招来同车的那些乘客一阵嬉笑。可也怪，这么一吐之后，我如释重负，顿感浑身轻松，身心大快。随后，很有精神地走向山门。　　 身处这里的清净环境，目睹着佛像金身，倾听着佛号梵唱，咱这才晓得：淘尽黄沙始见金，不经历一番惊魂艰险，如何得见如此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