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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与狼有关的那些往事(散文)

时间:2023-10-16 03:51
  多年前读小说《怀念狼》,被书中描述的狼的聪明、狡猾、残忍以及人类与狼冲突的惊心动魄深深吸引。该书作者贾平凹说:“《怀念狼》是怀念着勃发的生命,怀念着英雄,怀念着世界的平衡。”   时至今日,我常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童年那些与狼有关的往事,这应该与“怀念”无关,只是觉得让我恐惧过、仇恨过、惊奇过的狼,也曾经是生活在故乡大地上的生灵。   记忆中,六七十年代故乡所在的渭北旱塬,生态相对原始而多样。在那些野草杂树丛生的沟壑丘陵间,仍然生活着金钱豹、狐狸、獾等野生动物,尤其是狼在人们生活中仍然扮演者重要的角色。   从我能记事起,从大人们口中听到的,都是有关狼的可怕、凶残、狡猾,往往还夹杂着一些离奇恐怖的故事,使我们这些小孩对狼愈发的恐惧了。   记得小时候在我外婆家,夜里常常听到村前荒野里狼群的嚎叫声,每每吓得我一溜烟从地上爬上土炕,躲到母亲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舅家村子的几十户人家,背靠着一条土崖挖窑筑院而居,村子前面是一片荒原,再远处就是沟壑,那里常常有狼群出没。为了防狼,几乎家家都养着狗,有的还给狗套上带有铁刺的项圈,指望狗在与狼搏斗中能占到便宜。每到夜里,村子里狗此起彼伏的叫声不绝于耳,让漆黑而神秘的村野显得更加苍凉。   曾经有一段时间,狼群在原上的活动变得相当频繁,也伤害到了村上一些人家的牲畜。村上的男人们就带着大大小小的狗,声势浩大地到原上去撵狼,远远的只听到人们的吆喝、狗的狂吠声响成一片。最后不知道狼怎样,只看到一些狗带着伤回到了村子。   想起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狼的情景,至今心中不仅是后怕,更多的是对狼这种动物神秘行为的困惑。   那年我不到三岁,刚过完春节,记不清是大年初几,母亲带着我回外婆家。从我家到外婆家有近20里崎岖不平的路程,且天还下着雪,到处冰天雪地。母亲背着我走走停停,走到一半多路时,遇到了一处陡而长的山路,母亲实在是背不动我了,就把我放在了坡下住着的一户人家,她自己一人先回我外婆家,然后让我舅舅来接我。   尽管母亲一再叮嘱我乖乖呆着,舅舅很快就会来接我。母亲走后,年幼无知的我总以为母亲不要我了,任凭那家人怎么哄,一直哭个不休,直到我三舅到来。   三舅谢过那家人,冒着风雪,背着我爬过那面陡坡,在白茫茫的荒野上坎坷前行。走到一处四野开阔、两边是高低不平的庄稼地时,三舅突然停了下来,并说了一声“狼!”。顺着三舅望的方向,我看到四个狗一样的动物从不远处的田埂下尾随而行,只不过它们的尾巴长而粗,也不像狗的尾巴那样卷曲着。   当时我三舅也就十六七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狼,他背着我僵站在路上,一声不吭。好在那四只狼,在经过我们面前时,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停留,也没有想伤害我们的意思。最后,随着头狼步伐的加快,它们排成一溜相互尾随着走向远方。   当我们从惊恐中清醒后,狼群已从一处沟岔里消失了,舅舅立即背起我迈着慌乱的脚步向家赶。其实,从我们与狼相遇到狼离开,也就短短的两三分钟,我却觉得似乎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这件事被我母亲、外婆以及周围的人们知道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老天保佑的,有说“群狼不伤人”的。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说我们遇到的是野狗等等,连我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偶尔想起,都弄不清那情景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次与狼相遇的经历,使我对人们口中狼的凶残多少产生了一些疑问。因为,在以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关于狼的种种恶行依然在故乡人们的口中传播着,但我却再也没有看见过狼的踪迹。   我与狼的第二次相遇,已经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了。那时每到假期,我年幼干不了地里的农活,就与本家的一个大哥一起给生产队放羊,这活简单轻松,只要能跑能喊,能把土坷垃扔远就行。   那天上午,我们把羊赶到村子后面的山沟里,看着羊群四散吃草,就找到一处能俯瞰整个沟里情况的草地坐下来,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大哥给我讲《三国演义》。   这里,不能不说说故乡渭北旱塬的沟壑。它们不同于河流以及地质长期运动而形成的峡谷,多是因雨水及其洪水冲刷地表黄土而形成。沟的跨度一般都不大,两个熟人站在沟的两岸,说话声音大一点都可以聊天,但这些沟壑深而陡,翻过一座沟要颇费一番功夫和力气。故乡的村子三面被这样的沟环绕,它们尽管使人们走向外部世界的路途变得艰难,但它却是乱世阻挡土匪盗贼的屏障,也是故乡人砍柴、放牧、挖药讨生活的去处,同时也是一些野生动物的家园。所以,六七十年代这些沟壑的深处,依然生活着一定数量的狼群。   那天临近中午时,大哥话说三国告一段落,我就有点困倦,正坐在草地上昏昏欲睡之际,从沟里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狼吃羊了!”的喊声,一下子惊跑了我的困意,我看到大哥边喊边摔着手中赶羊的鞭子,向沟下跑去,我也跟着他跑。跑到一半时,我才看清在沟的对面,两只狼正在撕咬着一只绵羊。此时,在沟边及沟里干农活、砍柴的人纷纷闻声而来,众人赶狼的吆喝声在沟壑两岸此起彼伏。   人们的喊声不仅延缓了狼撕咬羊的节奏,也逐渐瓦解了它们的斗志。那两只狼面对已经快到口的食物,惧怕着人们的呐喊与驱赶,又不想轻易就此认输,我看到它们一会儿咬住还在不停挣扎反抗的羊,一会儿又放弃,这样来来回回两三次。最后,随着沟上沟下人们喊声的不断逼近,狼最后还是极不情愿的丢下羊,消失在了沟壑的深处。   我和大哥立即赶到那只还能站立走动的羊跟前,看到它身上多处被狼咬伤,多半个尾巴已经被咬掉。我们只得把散布在沟里的羊赶到一起,逐一清点羊数后,在人们的帮助下,抬着受伤的绵羊,赶着羊群早早收工回家。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生态保护的意识,只从有益还是有害的角度,区分动物的好与坏,狼自然属于残忍、邪恶之类。对狼的猎杀、伤害不仅理所应当,也往往被看成英雄之举。我从小听到的扑杀狼的办法就有猎枪、铁夹、毒药、炸药等等手段,加之人类生产生活范围的不断扩大,使得狼的生存环境愈来愈差,数量愈来愈少。   我最后一次在视野之内看见野狼,已经是七十年代后期。也是在我们老家后沟。这次不是放羊,而是和几个伙伴在沟里的半崖上砍柴。   时间大概是深秋,天蓝气清,阳光灿烂,望眼沟里沟外,一切尽收眼底。已经没有多少绿意的杂树草丛中,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呱啦鸡的鸣叫和翅膀的扑楞声。   当太阳西斜之际,我坐在已经捆好的柴垛上等待着其他伙伴。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了狼,是一对。在夕阳的余晖中,它们一前一后,沿着曲曲弯弯的沟底向着下游跑去。我静静地看着它们仓促而苍凉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沟壑的深处。   这事我没有告诉同行的伙伴,就是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很少对人提起。这次相遇,可能成为我今生在野生环境下对狼的最后一瞥,也将成为我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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