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小满图（散文）

　　　　 乘着复工复产的春风，乡村，走进了小满，走进了大春插秧、走进了“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花”的崭新季节。　　 这是一个水墨丹青的世界。　　 放眼望去，所有环抱着村庄的树木早已由枯黄变得翠绿、饱满，此时的乡村，是连绵起伏、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　　 目光沿着翠绿间的夹角漫游过去，就是一片片金黄、成熟的麦子和油菜。滚烫的麦香扑面而来，丰收的气息像布谷鸟嘹亮的歌声，响彻在乡村的每一条路上。　　 眼底十几亩水田里的秧苗已是青油一片，随时都在期待着，将生命写进附近的稻田中去。　　 每天都看见阳光照彻在水面上，显出波光潋滟的样子，看见白云、蓝天、飞鸟、树林的影子在水田中摇曳。　　 管理水田的农人在田间劳动不用佩戴口罩，他会按时扛着锄头，把裤腿高挽在膝上，光脚或趿一双拖鞋就走在田间小路上，水面，他的影子清晰地披着整个村庄的蓝天、白云、树林和鸟语。他是要为秧苗田放水，保证秧苗的健康成长。　　 收割机呼喊着振兴乡村的响亮口号，在金色的土地上奔驰，水田在不断地扩大，然而扛锄头的人就只是两个六十多岁的留守老人。壮劳力都走出乡村去从事更为适宜的事业了。　　 我看见老人跟着机械收割、跟着机械翻耕土地，然后为田里放水，然后，他们赤脚走进水田，在水中检查坚硬的土块，用锄头将其找碎。他们深知水中泥土的脾性，耐心细致的模样，就像是在跟自己多年的伴侣，过着庸常平静的生活。　　 那时候是四月中旬，暮春的薄寒还在乡村游荡，田中的水应该还会刺骨，然而赤足的老人竟会那样从容地走在水田里，田里的水在他们的脚下旋转，一圈又一圈的浪花向着远处翻腾。仿佛在老人们走进水里的那一刻，就已经点燃了水的沸点和热情。　　 从收割的时候起，成群的白鹭、牛背鹭跟在老人的身后，参与农事的每一个环节，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老人的身边。　　 现在，疫情蔓延在国内已经式微，但一些地方“封城”的狼烟至今未曾熄灭，本地虽早已复工复产，但炎炎夏日，街上、车站、行人都还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口罩。在这种形势下，老人们坚守乡村、坚守泥土、坚守一份安宁的担当就更显意义了。　　 夜雨后的乡村会更为清新、清澈。鹭鸟们张开宽大的翅膀不停地在“家”与水田间穿梭。有的从水田的鹭群里展翅，在空中表演着各种滑翔的技巧，有的又从容飞回到宿营树林的家，在树梢与同伴翩翩嬉戏。鹭鸟们是幸福的，这里的乡村是它们的家乡，它们尽情地在丰收的土地上飞翔，抒发对家乡深深的热爱。　　 雨后的清新令绿色的乡村显得更为苍翠，也令秧苗田里青油油的秧苗更为茂密。鹭鸟们伸缩细长脖子，在秧田里悠闲地走来走去，惬意地觅食，洁白的翅膀被环抱的翠绿映衬得如美玉一样地晶莹、鲜艳夺目。千百年以来，鹭鸟们与乡村、耕牛都是共生的关系，如今，乡村虽然没有了耕牛，但农田还在、乡村还在，鹭鸟们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与土地的缱绻深情。　　 鹭鸟们的忠贞，成为乡村祥瑞、吉庆的风景，就像眼前那些行走在乡村的农人们。　　 远处，水田还在收割成片的金黄，眼底，紧靠秧苗田的水田已经陆续插满了秧苗。其实，一些秧田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插秧了。　　 那时，凉薄的寒意还不曾退去。露水丰盈的早间，打开窗帘，一阵阵“泠泠、泠泠、泠泠”的声音就灌进了耳中，那不是黎明残存的夏虫吟咏和蛙鸣，而是一群老年妇女们手足并用在水田中插秧发出的声音。　　 看样子，老人们是天一亮就站在了岗位上。她们会在水田里工作到中午，就那样深角度地弯着腰，身后，是背对背的插秧伙伴，形影不离的是自己印在水中的影子。老人们有时会站直身体，挺挺腰，前后打量插秧的进展，然后很快又将身体深角度地弯下去，向左向右，大弧的动作，诠释出她们意志的顽强和坚定。影子刻录下了老人的疲乏和脸上晶莹的汗水，它们会随着光照和老人们的动作，无微不至地围着老人跑前跑后。“泠泠、泠泠、泠泠”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听见的就是一曲舒缓的琴声。下午至傍晚时段，老人们会再次相聚，怀抱水田的大琴，继续痴情地为乡村，弹拨丰收的旋律。　　 朝阳初升时的秧田，丹青里没有了闪亮的星星和弯月，太阳的影子打印在秧田里，将水田渲染得彤云密布，完全一幅人间天堂的境界。放眼望去，那骑在乡村马背上的青翠，仿佛迎着朝阳在奔跑，就像是一支饱蘸浓墨的彩笔，正将绿色的笔触描向无尽的天边。那，应该就是乡村的高远和志向了。　　 也许，新冠疫情的阴霾和狼烟，不会甘心就此退出我们的生活，但只要我们保持农人坚守泥土那样的意志，脚踏实地地防控，丰收，必定会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