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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我老了,我活过(散文)

时间:2021-12-19 08:57
  最近有两则消息让我感触良多。一是文革后期“反潮流”的“英雄”,与我同年纪的黄帅去世了,在她的身后是渐行渐远的人妖殊途的物象;二是我崇敬的诗文大家余光中先生驾鹤西去,留给我们的是乡愁的余韵以及他与女婿们相处的恬然。   时间无时无刻不催逼我们,不让我们的生命有片刻的停留、让衰老能从容地喘息;时间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后面步步紧跟,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随时就会要了我们的性命,这让我们原本悠然的生存状态平添了不少痛苦和烦恼。然而,正如法国哲学家、物理学家帕斯卡曾说的“人是会思考的芦苇”。一方面,人的生命很脆弱;另一方面,人因为有思想又很高贵,高贵得你可以摧毁他的生命,但你不能消灭他的灵魂。   想想我已经是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了,尽管心有不甘,但不得不向岁月低头;尽管嘴上说男人的“核心功能”一点没退化,但爬楼梯的腿告诉我自己即将步入老年。我在伤感的同时,又有几分自豪,毕竟年老也是人生的一大成就。陈寿在《三国志》里曾借用关羽的一句话说,人过五十不算夭折,言下之意是人活过五十就该知足。回头看,有很多比我年纪轻的人,由于性急早早地就去了,而我还活蹦欢跳地生活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今年十月有一位文友退休了,年过五十五岁的她,一拿到退休证就有一种欣喜的感觉,觉得从此以后可以心无旁骛地与文字为伍了。她曾在一座设区市的公安局工作,写过不少关于公安系统的文字,让人体察在这个特殊领域工作的人的酸甜苦辣。她把退休作为人生的新起点,从此可以做自己过去不能做、不敢做的事。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随心所欲。所以,年纪越大,心灵越发自由。如果整天纠结年老,顾影自怜,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其实,人到六十只是人生的一层台阶之一。跟其它所有的人生台阶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形状、自己的高度与温度。我们的白发越来越多了,牙齿也松动了,不带老花镜看书也吃力了,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自己。我们与年轻人一样,也有自己的任务。这个任务赋予了我们余生的重要意义。即使比我们年纪大,甚至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尘世的呼唤都已难于送达到他们的卧榻了,他也还有自己人生的任务,还有重要的和必要的事要由他去完成。   年老和年轻一样,都要承担必须承担的人生使命,比如习惯精力不济,比如习惯病痛缠身,甚至学着去死。这和其它天职一样,其前提是对人生的意义怀着尊崇的心情去履行这一天职。一位老年人,如果他只是憎恨和害怕自己年老,憎恨和害怕满头白发以及死之将至,那他就不是登上这一人生台阶令人尊敬的代表,这正如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憎恨他的职业和他每日的工作,并试图逃避它们是同样不受人尊敬的。   罗素曾经说,害怕衰老是一种自私的行为;担忧死亡就是懦夫。生命如同溪流,弯弯曲曲,绕过山坡,流过田野,最终汇入大海,与之毫无距离地融合在一起。经历过大喜大落,看尽了世态炎凉,享受了人间情暖,走向生命的终点又有何惧?平心而论,如果生命永恒,这个星球如何能承受越来越多的生命呢?所以,给年轻人让出空间,让他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就是年纪大的人的任务之一。   作为老年人,要实现人生的意义,并胜任自己的职责,就得承认自己老了,承认年老带给我们的一切,还得对此做出肯定的回答。若是没有这个肯定的回答,不能为大自然向我们要求的一切做出牺牲的话,那我们活着的价值和意义,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便完全就都失去了。这何尝不是在欺骗生命?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疾病和痛楚,晓得死神就站在生命的不远处。我们会年复一年地不断做出牺牲,人生也不断有所放弃。你必须学会不信任自己的感觉与力量。不久前还是一次短短的爬楼高度,现在变得艰难,感觉吃力了,有朝一日甚至再也没有上楼的能力。我们一辈子爱吃的佳肴,现在嚼不动了;见到巩俐一般的美女也没有感觉了。肉体的欢娱越来越少,精神的怀旧越来越多。感觉变得迟钝,各器官的功能在减退,各式各样的痛楚接踵而至,尤其在漫长的令人恐惧的黑夜里,那企图减轻病痛的呻吟让孩子们不能安睡,心里过意不去,却不能避开这些严酷的现实。   但是,我们不能自甘生命衰退的过程,年老自有它的好处。高龄自有它的优越性,甚至有令人快慰和欢乐之处。当两位老年人彼此相遇,他们不该只是交流那因为喝了啤酒或吃了豆腐而引起的该死的痛风,不应交谈上楼时腿脚的僵硬和呼吸的困难,更不要交流各自的痛苦与令人心烦的事,而应该谈谈各自令人愉快和欣慰的经历过往。   我一想起老年人生活有许多积极和美好的一面,想到那些白发苍苍的人也有生命温度和力量,便会产生一种对上苍崇拜的虔诚。我们应该满怀崇敬谢忱他送给我们这些人生的礼物。在这些礼物中最珍贵的一件是:在漫长的一生里保留在我们记忆中的各种画面的宝库,随着我们行动能力的消失,我们将以完全不同于往昔的方式去追忆这些画面。那些熟悉的远离我们而去人的形象和面容,还在我们身上继续存活下去,他们一直陪伴着我们,还用充满生气勃勃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在此期间消失了的或是完全变了样的田园、农舍、花园、城市,在我们看来却跟昔日一样美好。我们发现几十年以前旅行见过的名山和古寺,依然色彩鲜艳地留存在我们记忆的抽屉里。观看、审视、凝视越来越成为一种生活的习惯和练习,观察人的心绪和态度不知不觉地浸透在我们的全部行为中。   我们曾为愿望、梦想、欲望、激情所驱使,正如人类的大多数人一样,通过岁月的冲击,我们曾不耐烦地、紧张地、充满期待地为成功和失望强烈地激动过。而今天当我们小心翼翼地登上记忆的阁楼时,禁不住惊叹:我们能躲开追逐和奔波而获得静心养性的生活该是多么美好!许多白发老人的花园里,盛开着一些他们年轻时几乎没想到去护养的花儿,这是忍耐的花,一种高贵的花,他们变得更加泰然,更加宽厚,更加慈祥。我们对参与某些事件和采取一些什么行动的要求越小,我们静观和聆听大自然的生命和人类生命的能力变得越强。   傍晚我站在阳台上向前眺望,只见不远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妇人,冒着寒风从竹林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只残瓯——她去喂野猫的。我喊了一声阿姨,与她交谈起来。我们的谈话都是对生命的感恩,对自然的敬畏,对生活的期待。谈话结束时,我与她相视一笑。只要我们小区里还有比我们更老的人,我们还不是老得叫人害怕,还不算是真正的老人。   我们不要在意年轻人以其生命的优势在背后嘲笑我们。我们应该乐观对待一切:我们艰难的步态其实有沉重的思考;我们花白头发就是对纯真的怀念;我们满脖子的颈纹就是生命的年轮。生命有一种无法复制的伟大,那就是,虽然我老了,但我开心快乐地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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