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春信（散文）

　　今岁，我感受的第一个春信息是母亲的健康。　　 古历的腊月二十八，我和家人回到了老家。心中溢出的期盼，一如往年那般急切和惬意。　　 街口，母亲已和三哥三嫂翘望着。　　 母亲依然精神矍铄。三哥与三嫂长年累月的孝敬，使得母亲看起来根本不像米寿之年的老人。　　 “狗狗，快过来让婆婆看看！”　　 儿子很懂事，一声“婆婆！”就跑了过去。　　 母亲把长得快一米八的孙儿紧紧地拉到身旁，惹得满街的行人眼里尽是羡慕。母亲细细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儿，问着读研是否辛苦，问着是否被我和妻数落过，问着平常只有他的母亲会时刻惦着的细碎小事，并和孙儿约定：“这几晚要和婆婆一起睡。”　　 我和妻欣慰地笑了。　　 当天的晚饭仍然由母亲主厨，这是大年期间的惯例。三个儿媳在母亲面前似乎显得笨拙、不再灵巧了。　　 “把南生叫来，先弄几个凉菜，让他们弟兄几个一起喝点酒。”母亲没有商量的口吻。南生是我的姐夫，在母亲的眼里是个大红人，也许母亲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和姐夫事业有成，当然还有我姐他们对母亲时常嘘寒问暖。　　 很快，凉菜就拌好了。做为“主人”的三哥是大嗓门，对三嫂吼道：“上好酒，把老二、老四和南生都灌趴下，给新年暖个气氛！”　　 随后，好一场“拼酒大战”，直喝得天昏地暗。昏昏沉沉中弟兄几个给母亲敬酒，母亲含笑轻抿、慈祥如故。　　 次日，母亲重温着昨夜我们喝酒的欢畅劲，眼睛笑着，眉头笑着，还有嗔怪的慈语：“在单位可不能那样喝酒的，会胡说的。”　　 我的观察，一直以来母亲的健康，不仅仅体现在身体状况上，还有心理上。她不仅是自己儿女心中的主心骨，也是亲戚邻人眼里的好人。她在把一个大家庭拾掇得和和睦睦、团团结结外，还经常联系着父亲和她两个家族的所有亲戚，面对贫富之殊，绝无亲疏相待。每年的大年三十晚，她总会在饭后、在春节联欢晚会尚未开播前必然打电话给我的岳父母拜年、问候一下身体的健康。妻每每看到这个情景，眼里流出的满满的温暖！　　 尔后，春晚看到九点整，母亲就会进行正式的拜年仪式。她会给上一代健在的亲戚一个不落地打电话。之于人情世故，母亲的取舍自有分寸。而这分寸掌握之间，大气而不乏细腻，温婉而禀赋严厉，慈爱而兼备原则，公道而鲜存私情，是母亲留存在我印象中钢水般凝结的斑驳点滴。　　 ……　　 初三的时候，在母亲的催促下我们得返程了。因为，在她淳朴的思想里，过春节是必须要给我西安的岳父母拜年的，这是铁的规矩，年年如此。而我深知母亲的不舍，她总会在我们回程前的初二晚上，陪着我们聊天到夜里十二点，今年也是。期间，看似她云淡风轻，其实心中的无奈也会不时地流于言辞之中，让我自责！我的母亲，她常常以年龄偏大的缘由托词，每年都拒绝随我们到西安长居。她的理由很简单：“我不想让西安人把我火化掉，我还是觉得土葬好。再说呢，彬彬工作那么忙，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其实，我知道主要原因是她不想给自己的幺儿添麻烦！而于我，自觉常常背负着不孝二字的歉意。　　 离家了。母亲似乎并没有因为团圆的短暂而滋生伤感。她微笑着，一手拉着妻，一手拉着倚弛，在反复地叮咛中送我们上车。我从后视镜看到母亲久久伫立送行的身影慢慢变小，心中的不舍和惦念之感再一次油然而生！因为，她老人家毕竟高寿，身体衰老的自然规律无力抗拒！　　 母亲的血压较高。初一早晨的时候，三哥拿出测血压的仪器，戴在母亲的手臂上量了一下，赫然的数字显示：低压89，高压177。从商的三哥孝敬，这是他每天必须要进行的程序性工作。“这么大年龄的人了，多少要有点问题，不算高。再说，我每天没有丢下药，你们给的钱啥药买不起？好好干你们的事情，你妈会自己照顾的，不会在这几年给你们添麻烦。”母亲笑着说。　　 母亲有轻微的糖尿病。三哥说，发现母亲的糖尿病是在大哥去世以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坚强的母亲，曾在不到七年的那段日子，经历了失去父亲和大哥的切骨之痛，其情何堪！不难看出，那时迅速挂霜的白发，则是母亲复杂情绪的着色！天生达观和善于乐道的母亲，她内心世界的悲戚，只有自己知道，即便万能的上苍也无法解懂！而母亲不是违疾忌医的冥顽之人，知道她在孩子心中所占据的份量，顽强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生命的阵地，继续见证着自己孩子的打拼和成长。　　 还有，母亲的身体六十七岁后不能用麻醉药和抗生素类药，原因至今无法解释。这是直接影响她老人家健康的最大隐患。多年前母亲动阑尾手术，因为这个原因只能采用银针麻醉、熬尽了苦头。当时从面颊滚落的汗珠，咬着湿毛巾嘴唇泛紫的神态，至今如梦魇般在我的脑海里游荡！由于对消炎药的过敏，现在偶有不适，全凭自己的意志和身体去抵抗。而今她老人家年届九十，如果有个和此类药物相抗的疾病，该是怎样的结局？我不敢深想……　　 尚且看来面色红润、乐观开朗和形态健康的母亲是我们做儿女的福分，但是，她对生命的值守还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并时常有些许担忧。母亲啊，你老人家一定要好好精神着，为了我们......　　 今日元宵，上班已经好几天了。昨夜又是一场春雨，天气骤变得突然。我不知道家乡的气温下降了多少，母亲不会轻染春寒吧？我祝愿自己的母亲即便小恙，也将会是梅对晴雪、松临野风！　　 唐朝诗人钱起言及："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此诗，多少可以释怀我对母亲的所念、所想、所期……　　 此时此刻，我也在想：颐德所在，母亲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