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冰糖葫芦儿甜（散文）

　　凛冽的寒风里，一位老人正沿着狭窄的街道，兜售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老人悠长的叫卖声韵味十足，裹着股热力劲儿，给寒冬腊月平添了一丝生气。我朝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向着老人走过去。他的胳膊上挎着一只小竹篮，篮筐边斜躺着一串串鲜红的冰糖葫芦，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根粗木棍，棍上缠绕的稻秸上也满插着串串冰糖葫芦，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泽。我买上一串，轻轻咬上一口，嘎崩响，酸甜冰脆。老人悠然绵长的叫卖声，冰糖葫芦酸甜可口的味儿，将我一下子拉入了记忆的时空里。　　 听说，旧时的京城，随处可见小贩挎篮串街叫卖冰糖葫芦，久负盛名的当数大作坊，尤以信远斋、九龙斋为甚。那时，信远斋的冰糖葫芦享誉京城，它是将每个山楂一剖为二，去掉楂核，中夹豆沙，蘸以冰糖。大文豪梁实秋在《雅舍谈吃》里回忆，信远斋的冰糖葫芦，不用竹签，每一颗山里红或海棠均单个独立，所用之果皆硕大干净，放在垫了油纸的纸盒中由客携去。梁实秋先生深情地写到，“离开北平我就没有吃过糖葫芦，实在想念。”　　 冰糖葫芦的做法，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制作的过程大致分为串果、熬糖、蘸糖和冷却等四个环节。除去串果要求稍微简单外，拦腰切开红果，小刀挖去果核即可。相比之下，其它三个环节较为严格，譬如糖水的比例、火候的把握和时间的控制，得讲究技巧和耐心。一不小心，不是糖熬久了显出苦味，让你有苦难言，要不时间太短，糖便黏住你的牙齿。蘸糖的当儿，更考验技巧，糖衣一旦裹得太厚，就像小糖人穿了厚厚的棉袄，半天咬不着果儿。若冰糖葫芦也是半天咬不到果儿，怕也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兜售者要想多个回头客，方法很简单——山楂果上只须蘸上薄而均匀的一层，食客稍一动口，就会尝到酸甜的果儿。当然，蘸糖之后呢，还得串放到水板上冷却二三分钟才可享用，那样口感才好。　　 山楂极具药用功效，既能够消食积、散淤血，又能驱绦虫、止痢疾。明代杰出的医药学家李时珍也曾经说过：“煮老鸡硬肉，入山楂数颗即易烂，则其消向积之功，盖可推矣。”今天的医学研究表明，山楂不仅有上述功效，它还具有还有降低血脂、降低血清胆固醇等作用。因此，山楂食品更加受到人们青睐，花样翻新，品种繁多，但酸甜香脆的冰糖葫芦仍是人们最喜爱的吃食。如今，那些冰糖葫芦造型各异，有压得扁扁的，装饰成皮影戏里的人物，像关公耍大刀，武松打虎，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惟妙惟肖。简单点的，直接串起来，呈本色的念珠状，这只须稍微加工，根本显示不出手艺人的真功夫。老人叫卖的，介于两者之间，说它有型又略微简约，说它无型又不无情趣。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曲《冰糖葫芦》就已传唱大江南北。我是一个爱听歌的人。那时，对歌词优美，曲调悠扬的《冰糖葫芦》，自然百听不厌。歌中唱到：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酸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　　 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爽口的冰糖，象征着甜蜜幸福；圆圆的山楂，象征着团团圆圆。这是多么美好的寓意啊！四十年前，我刚记事，印象里只有爆米花，烤红薯，炒黄豆……那时在田间地头，随手挖个小洞，填点柴禾，将新鲜的玉米棒、红薯或者黄豆、麦穗置于其间，搞民间烧烤，喷喷香，美滋滋。可我的大脑皮层里偏偏缺乏冰糖葫芦的记忆。现在想来，我们经历的清贫岁月，虽然缺了点冰糖葫芦，但与父辈相比，好得多了。正如作家毕飞宇所言，“长大后，才真切地感受到父亲母亲的苦难。”　　 是夜，月光斜拂过窗台，枝叶摇曳成浮光掠影，筛出一地晃动的网格。时光啊！就如同手中握着的冰糖葫芦，吃着吃着，我们就老了。那曾经念着吃、听着歌的青葱岁月到底去了哪里了呢？唯有那份酸酸甜甜常驻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