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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怀念父亲(散文)

时间:2021-10-20 03:34
  父亲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那时,时值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混乱状态。父亲最想要的状态,是田园生活。   祖父母在与曾祖父母分家的时候,除得了几间草房子以外,其他财产几乎没有。起初,祖父凭着弹棉花养家糊口。后来父亲、二叔长大了,祖父又开始做草纸,才把日子过得象个样。于是,有人就认为祖父是一个有钱的人。   “烂煎饼队”“维持会”一类的组织,经常到村里向村民们索要钱财,俗称“完银子”。因为“银子”要得急,保长没办法,就给祖父说好话,请求祖父把全村人的钱先垫上,等筹集齐了款项以后再归还。为了“讨安(讨安宁)”,祖父也就不得不先拿出钱来。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十万元的票子地上抛,路人懒得弯弯腰”“收入上涨象蜗牛,物价上涨像气球”。等保长把筹上来的钱归还给祖父时,因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钱也就贬值了一大半。更可气的是,常常是前面的钱刚还上,保长又来要下一次。并且这种”游戏”还会无休止地一再上演。   祖父曾被土匪绑架了两次,家里的房子也被日本鬼子烧了两次,再加上祖父母借出去的钱,从来都不催要,债务人也不归还。这样一来,家里的财产就损失殆尽。   父亲原本在私塾学堂读书,且学习成绩优秀,为帮助祖父母拯救破碎不堪的家庭,仅仅上了五六年的学便忍痛辍学。   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父亲或是跟随祖父们“跑反(躲避战乱)”,或是在种地之余做草纸,有时还出去打短工。为防止强盗偷抢,连夜间都要拿着土枪在“土楼子(岗楼)”里站岗放哨。二十多年的时间,一家人活在诚惶诚恐里,活在被人欺凌的岁月里。这样的生活能算是人们想要的田园生活吗?   终于熬到了新中国的成立,战争结束了,人民解放了,社会生活安定了。当时,因人才奇缺,有关工作人员,甚至乡长都先后登门相邀。要求父亲去乡里的金融、供销、粮食等部门工作,都被他婉言谢绝。父亲说,他在旧社会没过上好日子,在新社会他要好好地享受自己最想要的田园生活。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新中国成立后,各种运动接连不断,先是整风反右,随后又是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全民打麻雀及吃集体食堂等等。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好日子就被折腾穷了。有人归罪于“三年自然灾害”,有人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反正,受苦、挨饿的是老百姓。我二叔说:“用高粱壳做的煎饼真好吃,高粱壳有粮食味。”高粱壳真好吃吗?那不是饿急了才觉得好吃的吗?   后来,又搞了轰轰烈烈的“文革”。其中有一句口号很流行,叫做“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连种地都只能长草而不许长苗,那农民该做什么呢?难怪有人说,干活好不算好,思想好才算好。勒紧裤袋干革命,越穷越光荣。地虽然没有撂荒,但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还密。人们要么在田间地头跳“忠字舞”,要么就批斗地富反坏右,哪还有心思踏踏实实地种地啊!   到了七十年代初期,虽然不再挨饿,可人们吃的都是山芋干和山芋叶。买二斤白糖、买几尺布都要凭票。为了称盐打油的钱,家里的鸡蛋都要拿到集市上卖。有时被市场管理的人抓到了就没收。农闲时间做点小买卖,被视为投机倒把,搞家庭副业叫“资本主义尾巴”。   父亲是庄户人中的老把式,播种、扬场、垛垛子及垛泥土墙等技术活,都是他干在前面。除草、收割庄稼及用铁锨翻地等,他也干的既快又好。因为父亲只会小心翼翼地干活,对有利于生产的话不敢随便发表意见,对政治运动也不感兴趣。因而,他几乎就没被评为过“五好社员”。   过日子就像推磨,总在原地打转。年复一年的,家庭生活很难摆脱穷困潦倒的窘境,这样的田园生活是父亲想要的吗?当然不是!   粉碎“四人帮”以后,国家提出了“社会主义就是要解放生产力”“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等理论,并根据这些理论制定了相应的改革开放的富民政策。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了土地大包干的经营模式。国家的一系列举措,如和煦的春风荡漾在村民的心坎里,是惬意,是兴奋,好日子真正地来临了!   当大包干第一个丰收季到来的时候,看着满仓金灿灿的粮食,父亲激动得夜里怎么也睡不着,他提笔写下了这样的诗句:“一宵好景孤月朗,丰收稻谷满粮仓。秋高气爽多愉快,不是春光胜春光。”诗歌以情景交融的笔触,勾画出一幅朗月丰收图,抒发了他乐享田园、颂扬时代的欢乐情怀。   有了土地经营自主权,贫困帽子摘掉了。草房变瓦房;吃饭由山芋干为主,变成了只吃小麦和大米;吃煎饼也不用自家做,而是买着吃。连家具用具都变成了电气化。   也是在八十年代初,我和弟弟学有所成,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同时,我侄子,侄女都上了大学。好事一桩接着一桩,父母亲像是年轻了十几岁,四五亩土地,因实现了机械化耕作,被父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种地以外,父亲经常给邻居们操持婚丧嫁娶的事,也心情愉悦地在庭院里侍弄花草,还用小楷书写诗作四百余首,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有时我回家看望,父亲都会说:“身体好着呢,生活好着呢。”喜庆之情溢于言表。   垂暮之年的父亲,因关节炎复发,在最后一两年的时间,生活不能自理。他是在母亲及哥哥的悉心照料下,安然地度过余生的。   念及父亲的一生,他所追求的田园生活,一直到了晚年才得以实现。只可惜时光岁月太短,还未能很好地享受生活,就于八十三岁那年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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