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父亲（散文）

　　人人都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父亲就像是个恶魔。我的家比地狱还可怕。　　 从我记事的那天起，父亲全身裹满沙布，整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根本就无法看清容颜。　　 我的同龄伙伴们背着书包去上学，而我只能背着弟弟躲在教室门外、窗台前偷听小伙伴们读书唱歌。　　 当我好不容易被老师安排进教室和小伙伴们一起听课，您却拿奶奶和妈妈撒气，威胁妈妈说：“你再把她们当菩萨供在学校里，你就别后悔……”我感觉您毫不讲道理。　　 一次我放学回家看到满地都是饭菜，奶奶躲在一旁偷偷地哭泣。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们上学，吃饭时您夺过奶奶和妈妈手中的饭碗把饭菜摔了一地，那时我就开始恨您。　　 那次我和小伙伴们捉迷藏，不小心撞到了生产队的秤杆上，把头撞了个窟窿，满脸鲜血，伙伴们吓坏了，谁也不敢帮我，只好双手捂着头跑回家找妈妈处理。不料被您看到，您却一脚把我踢倒在院子里，骂我是没用的东西……此刻，不知我有多恨您。　　 当我发现因为我们上学，您不止一次把哥哥脱光衣服吊起来用皮鞭抽打，弟弟妹妹常常被您打得血肉模糊。从那时起，我怕回家，好怕，好怕看到您。　　 记得我上四年级的一天，我感冒发烧不愿吃饭，妈妈偷偷给我煎了一个土鸡蛋。被您发现了，您拎起扁担狠狠地砸我的胳膊，尽管剧烈疼痛，我却不敢出声，更不敢让妈妈知道，因为我怕您变本加利。　　 胳膊不能动，吃饭只能偷偷抱着饭碗跑到墙角没人看到的地方，把碗放下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吃。　　 多日后被妈妈发现，带我去看医生，经医生检查胳膊骨折，肘关节脱落没及时处理，时间长了肘关节错位长出肉芽。　　 两位骨科医生把我用绳子捆在柱子上，把胳膊肘关节活生生拽开再接上，敷上中药，绕上沙布用竹板固定。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使我对人生失去了信心，感觉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小学马上结束了，我和同学们照完毕业照，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去聚餐，而我知道妈妈没钱，拒交一块五毛钱，因此失去了毕业证，毕业照，聚餐和报考初中的机会。　　 您每次病发时不是打就是咬牙切齿地骂我们，口口声声说“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尽管医生多次告诉过我们，说您的暴力行为是“严重的颅脑损伤后遗症所致”，可我依然还是那么恨您！　　 我受够了，再也不愿意看到您，再也不想承受您对我们姊妹的摧残。　　 未等成年我就远离您，去接受一个毫不了解的人和陌生家庭，过着举目无亲的生活……！　　 在梦里，您骑着马手持大刀使劲地追我，我拼命地跑啊跑，跑得我精疲力尽摔倒在地，疼痛把我从梦中惊醒，全身被汗水浸泡，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什么我躲您这么远，连做梦您都不肯放过我……！　　 一天，妈妈告诉我说您有时抱着枕头拍打着呼唤我的名字，我话音刚落，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啊流！………！　　 当我收到您病危告急信，我立刻乘火车赶回去看您，您却宁愿变成一座孤坟也不肯等我看您最后一眼。　　 我跑到坟前哭着扒着坟头使劲地呼唤您，那一刻，只想把您从坟墓里扒出来让我再看您最后一眼，您却变成一堆泥土横在我面前无动于衷！我恨书信来得太迟，恨交通太慢。　　 从此我每天晚上做梦，梦见您没离开我，是妈妈把您藏起来了，我哭着喊着请求妈妈把您还给我……　　 当我婆婆得了小脑萎缩，乱撕被罩，胡乱骂人……，她的言行举止让正常人无法理解。我才真正懂得您的言行是疾病使您不能自控。您不知道我有多么悔恨儿时的鲁莽、倔强和幼稚。　　 父亲啊，父亲！现在新时代日新月异，科技腾飞，医学这么发达，如果您还在，我们一定会把您的脑子医治好，恢复正常。那时您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父亲，您一定比任何父亲都更加疼爱自己的孩子，更加希望我们健康幸福快乐！您说对吗？　　 我总觉得您是在一条泥泞长街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我。我渐渐地放慢了脚步。找啊找，找遍了所有的路边和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能找到您！　　 夜深人静。我常常站立窗前，仰望星空，期待流星划破夜空。期盼您地出现。　　 父亲！父亲！父亲啊！父亲……！我呼您千万遍，撕破喉咙，眼泪流干，您却还是未曾出现。　　 我恨您！我恨您！恨您离我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