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窗口的灯光（散文）

　　　　 上初三的时候，学校上晚自习，每天放学时都是饥肠辘辘，每次走到楼下，我都习惯性的仰起头看厨房的窗口，若是亮着灯，心里就会暖暖的，那是母亲在为我准备晚饭，反之，心里就会莫名的担心，母亲不在家？有饭吃吗？　　 后来，我上了技校又上了班，下面的妹妹们都相继上了初中和高中。于是我看到，快到妹妹们放学的时候，母亲总会走到厨房打开灯，早早备好饭菜，耐心的等妹妹们回家。若是哪个妹妹晚回家一会，母亲就会打开窗户，将头探出窗外，眼巴巴的看着外面，她总担心妹妹们，比如和别人吵架了，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这样那样不好的事，直到看到妹妹们的身影，心里才会踏实下来。　　 上了一年班，我开始自学大专课程，每次考试都要报考三门课程。由于没上高中，我选修的专业又是基础会计学，每次考试的难度可想而知。我听说有夜校专门开设辅导基础会计的班，于是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报了补习班，每天晚上骑着自行车去夜校上课，每天下课都到了晚上十点四十。　　 由于夜校离家很远，我每天到家都到了十一点多。于是在三年半的时间里，我每天晚上走到楼下，都会看到厨房里透着柔柔的橘黄色的灯光，那是母亲在等我回家。　　 再后来，我恋爱了。　　 我开始反感窗口的灯光，每次出去玩，无论多晚回家，我总能看到我家的窗口亮着灯，我还会看到母亲像雕塑般的站在窗前等我的身影。当然，这样的结果总是一进家门就会迎来母亲劈头盖脸的训斥、絮叨和抱怨。每每这个时候，我表面上一声不吭，心里却是极讨厌母亲的，有时候甚至暗暗嘀咕母亲事情太多。　　 等我结婚了，便再也没看到母亲在窗口等我的身影。只是，我和母亲却互换了角色，每天站在窗口的那个人，变成了我。　　 先是夫。我工作比较轻松，每天夫下班回家，我都会做好饭等他回家。夏天，我打开窗户，探出头等，直到看到他的身影；冬天，我打开灯等，让他在寒冷的外面感受家的温暖。　　 女儿上幼儿园了，夫每天下班先去幼儿园接女儿，我则在家做饭，感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打开窗探出头去，就会看到夫将女儿放在摩托车前面，然后女儿仰着头挥舞着小手大声喊：“妈妈，我们回来啦！妈妈，我们回来啦！”夫便大声笑。爽朗的笑声和女儿清脆的童音顿时回荡在楼下。　　 夫出差了。他去了天堂，太远，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我从等两个人变成了等一个人。　　 从女儿小学到初中，再从初中到高中。无论春夏秋冬，我都一如既往地站在窗口，给女儿打开厨房的灯，让她在到家的第一时间看到窗口的灯光，感受到我对她浓浓的爱。　　 女儿是渴盼窗口那缕柔柔的橘色的灯光的，有事出去的时候，我将饭菜做好放在餐桌上，等我回来的时候，女儿便抱着我的腰撒着娇：“妈妈，我到楼下看到厨房没开灯就知道你不在家。”　　 于是我记住了女儿的话，除非推不开的事情，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只为让女儿在回家的第一时间有安全感。　　 女儿也有烦我等她的时候。她上初三第一学期的那个冬天，一天晚上我做好饭，在窗前站了半天还不见她回来，于是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去找她。刚出门，就看到女儿三步并做两步上楼梯，大冬天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却布满了汗水。我心疼的问她为什么冬天头上还有那么多汗，女儿半是不耐半是抱怨的说她是怕我在家等急了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的。那一刻，我心里除了愧疚和不安，只剩了无语。　　 女儿越来越大，我每次有事出去，无论多晚回来，都会看到她的卧室亮着灯，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等我才不睡觉的，她给我留一窗口的灯光，是想让我知道，家里还有爱我的人在等我。　　 时间横跨三十多年，我从一个清纯的女孩到一个高中孩子的妈妈，尝尽沧桑，饮尽悲欢，容颜也从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到满脸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然而窗口的那缕灯光，始终是我回家的坐标，那里是我身心憩息的港湾。它没有霓虹灯那样璀璨夺目，却始终吸引着我，永远亮在我心中。每当仰望那片小小的光亮，我心头总会涌入一股暖流，继而迅速流遍全身，温暖着整个身心。我知道，那是我对家永远的眷恋，是母亲和女儿给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