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夏邦谟，垫江的大风景（散文）

　　1　　 　　 《涪州志》载：“自生桥，在明吏部尚书夏邦谟宅前，一石跨溪，长有数丈，行人往来稳便，不假人力。”也因此，此桥名自生桥。　　 我想，夏邦谟小时，每天一定蹦蹦跳跳来往于桥上吧。　　 那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儿走出的一个孩子，会一直跨过自生桥，走向山外，走向大明宫廷，走向历史汗青，走成一道高高的纪念碑。这，是垫江的光荣，是垫江人的光荣，也是那个时代的光荣。　　 我们来时，遗迹已无，空山如洗，薄雾如纱，只有鸟儿在鸣叫着，一声又一声，在山中回应。山很青，很绿，鸟鸣声仿佛能滴出翠色，能映出绿水青山的影子。　　 我想，当年，夏邦谟一定也站在这儿听过鸟鸣吧！　　 我想，那时，夏邦谟面对此山此水，也一定如我这般，心如绿染吧！　　 古人已矣，往事如歌。　　 　　 2　　 　　 夏邦谟走入官场，是在明朝正德年间。可是，他大部分时间，则是生活在嘉靖年代。嘉靖，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昏君。他在位四十多年，很少上朝，躲在宫中学道练丹，海瑞骂他：“嘉靖嘉靖，家家都净。”他不处理政事，将权力下放给大奸大恶之严嵩。严嵩利用手中权力，欺上瞒下，打压同僚，迫害异己，做尽坏事，时间长达二十多年。　　 总之，那时，整个朝廷一片乌烟瘴气；整个官场，官员一个个形同木偶。　　 明朝由上往下，犹如一滩糊涂的泥塘。在这滩泥塘中，有一人净白如莲，不受污染；灼灼如珠，光华清亮。　　 他，就是夏邦谟。　　 夏邦谟在那个时代，做下两件大事，我认为，两件大事都于国有大益，于民有大德。第一件，即史书所言，“平海寇秦璠黄良之乱”；第二件，即史书称“均江南赋额”。　　 两件，足以让他在历史上皎皎如月。　　 两件，也足以让垫江人为之骄傲。　　 　　 3　　 　　 秦璠黄良之乱，在明史上，是一次不小的叛乱。尤其嘉靖年间，海盗兴起，时与倭人勾结，即为倭寇，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使华夏海防，遍地硝烟。明末大文人陈子龙，在其文章中道：“秦璠黄良……窃伏海沙，公行窃掠，当衡者尤之。”也就是说，二人率领海盗胡作非为，天怒人怨，连当权者也无可奈何。　　 整个大明朝堂一片寂寂，鸦雀无声。这时，夏邦谟走了出来，他以一介文人，在群臣面对乱局咬指退缩的情况下，接过任命书，走向海防，走向战争的最前沿，将这股叛乱很快平定，还三吴以清平，为海疆还清静，也让当地百姓重新过上丰乐的日子。　　 他没有戚继光有名，无俞大猷的赫赫战功，可是，一战平海盗，不失大丈夫立身为国的本色。　　 均江南赋额，则是他另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当时江南，已是花花世界，国家赋税重地。可是，朝中权贵，当地大户，在江南广占良田。以至于富户田亩蔽野，一眼望不见边际，穷苦百姓无立锥之地。朝中首辅徐阶，所占良田，更是盈山盈野。此时，“均江南赋额”，无异于拿这些人开刀，也可能得罪朝中权贵。可是，夏邦谟做了，而且做得极为成功。　　 江南百姓，一片感恩之声，“民尤德之”，大家无法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纷纷为之立下生祠。　　 青花瓷一般的江南，因为这位垫江读书人的到来，平添了无数的笑声，平添了无数的歌声。二十四桥明月，钱塘江的潮声，大概都记得这些吧？有史家认为，他这是在推行“一条鞭法”，这种看法是错的。一条鞭法，是万历时张居正才开始推行的，已经迟了几十年。应当说，这是一条鞭法的先声吧！　　 　　 4　　 　　 夏邦谟最后的官职，做到了吏部尚书。吏部尚书，掌管着天下官员考核升降。这个职位，一般是清誉很高德高望重者居之。担任这个官职，本身就是对夏邦谟为人为官的一种肯定。　　 至于他的离职，有人说，他得罪奸佞，终被罢职。也有的说，他是致仕——也就是退休。　　 他退职时，为嘉靖三十年，此时，正是严嵩势焰熏天时，同时代的文人王世贞说及严嵩，用一句诗定义，“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将他的毒辣与孔雀胆的毒性相比。这样毒辣的人，他的眼中自是容不得夏邦谟的。　　 夏邦谟轻轻笑了笑，衣袖一挥，告别京都，回到故乡。　　 他在山间漫步，在林下看花，在水边观鱼，在岩旁望云，生活得清风流水一样潇洒，白云明月一样飘逸。著名文人杨慎赠诗于他，曾有“山中睡起三竿日”之句，欣羡之情，溢于言表。　　 一个人，出仕时，能高蹈于污浊之外，不为肮脏所污，心如莲花，尽心竭力，为国为民。走出朝廷，一身悠然，心同白云，形同白鹤。这，是真正的光风霁月。　　 　　 5　　 　　 垫江有牡丹，红紫烂漫，为海内一绝，吸引无数游客。垫江有名吃垫江石磨豆花，进入嘴里，清新淡然，嫩而不老，香味悠长，沁心透肺。　　 垫江山是绿的，如一匹绿绢，绿色中人歌人笑，一片祥和。　　 垫江的水是清的，如恋人的目光，不带一星渣滓，映白了垫江女孩的笑脸和爱情。　　 垫江，还走出一个如月一般高洁的人，他风神如月，品行如月，情怀如月。只有这样的山水，才能涵养出这样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无愧于如此江山。　　 夏邦谟，是垫江山水之外的又一处大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