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韵】老妈的新“事业”（散文）

　　　　 老妈买了智能手机后，婶子们告诉她，游戏软件可以赚零花钱，老妈就下载软件，开始了她的新“事业”，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软件都是不良商家为了做广告开发的垃圾软件，年轻人根本不玩，多是老妈这样的老年人在玩。要想赚点零花钱，就要不停做任务。看一段广告得十几金币，养花浇水、伺养宠物、成语接龙等小游戏，每玩一次也就赚几十个金币，凑够一万金币能兑换一元钱，赚到十元以上才有提现资格。每天手不离机，也就能赚个块八毛。为了一点金币，老妈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一次，老妈玩了好久的游戏软件，好不容易攒到三十元。老妈不会提现，去找侄媳帮忙，恰好侄媳不在家，她就去邻居靳家，让靳家女儿帮忙，结果靳家女儿点错键，误用三十元钱买了游戏装备。老妈念叨好久：“我自己也能提现，就是没敢按，怕按错了，结果她也没按对，早知我还不如自己提现了。”后来，老妈告诉我：“这几次赶集，我每次都少买点吃的，把那三十块钱攒出来了。”老妈的话，让人心里酸酸的，又是之疼，又是无奈。　　 老妈并不缺钱花，她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日子。老爸的退休金和二十几亩地的收入，供他们一年开销绰绰有余。她不需要那么节省，更不需要为那点蝇头小利耗费精力。只是老妈过惯了节俭生活，他们这一辈人，享受得生活的甜，却忘不了吃过的苦。童年缺衣少食的生活，在她们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擦不掉、抹不去。老妈十三岁辍学，在生产队里当半拉子(未成年劳动力)，十六岁开始做成年劳力，纵然拼命一般在土里刨食，还是会有吃不饱的时候，因此，老妈对生活有着更独到的感触，对金钱也有着更深刻的认知。能省则省，绝不多花一分，能赚就赚，哪怕只有几毛，这是老妈的不二原则。　　 一次赶集，老妈弄丢五元钱，心疼了好久。她说：“每次赶集，我都能想起丢钱的事。”对一个五元钱都会念叨很久的人来说，二、三十元钱当然是笔可观的收入。老妈跟我说，她这一年的手机费都是玩游戏赚的，她还帮老爸交了好几次手机费，言语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自豪。老妈务农，一辈子没赚过“现钱”（领工资），银子按时到帐的感觉，定然给了老妈一份成就感，让她有一份寄托，她也想当然地把这当成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　　 老妈一直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沉重的农活，老妈一干就是四十多年。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我们姐弟四人的长大成人，就是老妈最好的价值体现嘛。　　 老妈沉迷游戏，也不仅仅是为了赚点小钱。乡村娱乐活动少之又少，一些老人喜欢凑在一起打一分、二分的小麻将，我不太懂打麻将怎么算钱，只知道输赢极小，不过是一群孤独的老人凑在一起打发时间。老妈不喜欢打麻将，她说一听到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头疼。　　 前几年村子里流行扭秧歌，老妈很喜欢，兴奋地买了好几把扇子，加入秧歌队伍。结果秧歌只扭了一阵子，就没人组织了，扇子就此歇下，老妈也失了一个乐趣，喂完鸡鸭，伺弄完菜园，只好以手机为乐。那些游戏软件，倒成了老妈的一份慰藉。　　 那些游戏软件安全性如何不得而知。有的软件要用身份证验证，我劝老妈不要去验证，老妈说：“我又没有‘班儿’（工作），就用个身份证照片能有啥事？你婶她们也都用身份证了。”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分辩。　　 游戏玩久了，老妈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无论什么软件，刚下载时，金币给的都很多，玩久了，金币就越来越少。所以每次回家，老妈都让我们帮她下载新软件。十·一假期回娘家，老妈说婶子们又开始玩新游戏了，赚钱多，让我帮她下载。我下载之后，就一样一样地教她玩游戏、领金币。教老妈玩成语游戏时，我还怕她不会玩，因为老妈初一没读完就辍学了，她知道的成语应该不多。结果让我意外，老妈会好多成语。老妈说，她刚用智能手机时，就喜欢玩填成语的游戏。遇到不会的成语，她就蒙，蒙对了再拿本子把成语记下来，这个游戏她玩了很长时间，就积累了很多成语。看来，玩游戏也是有益处的。　　 十·一假期，我在娘家待了五天，帮老妈玩了五天游戏。玩着玩着，我发现，有些游戏还挺有意思，它不停地给人设定目标，升级有奖励，过关有惊喜，不断给人满足感。老妈也是喜欢游戏带来的满足感吧。老妈这个年龄，就该尽情享受生活，不影响休息的情况下，玩玩游戏倒也没什么。　　 自从有了智能手机，老妈的笑容逐渐多了。前些年，我们姐弟四个纷纷成家，离开了村子，老妈就开始闷闷不乐，时常说活着没意思。每每听到这些话，我都很揪心，想尽办法逗老妈开心，却也收效甚微。有一年春节，弟弟家孩子太小，没能回来过年，我们姐妹三个都在婆家过年，也不能陪她。老妈说，她大年初一在炕上躺了一天。是啊，以前过年，四只鸟儿叽叽喳喳热闹得很，鸟儿都飞走了，空荡荡的巢里鸦雀无声，那份孤独落寞让她如何排解？　　 孤独似乎是老人摆脱不掉的标签。年轻人都在努力追寻诗和远方，用背井离乡丈量理想的长度，老年人只能用窗前守望回味生命的温度，儿孙绕膝则成了一年一度的短暂欢愉。老年人喜欢热闹、渴望陪伴，却不得不接受门庭冷落的现实；年轻人忙于生计，无暇自顾，空有孝心，却无法在父母身边尽孝。临屏的嘘寒问暖总是缺了点什么，电话里的句句嘱咐也难落到实处，两代人隔空思念，尽是无奈。　　 庆幸的是，在游戏的陪伴下，老妈摆脱了孤独，从阴郁中走了出来。　　 一款一款的游戏软件在我们看来是垃圾，在老妈眼里却成了宝贝。这“宝贝”让老妈的人生有了新目标，“事业”有了新方向，生活有了新亮点。至于游戏软件垃圾与否，不重要了，老妈开心才是硬道理。作为子女，多抽时间陪伴老人，尽我之所能，让老妈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靠虚拟的游戏获得满足，也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