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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家乡那座油坊(散文)

时间:2021-09-16 02:31
  每当我回忆家乡的物事时,想得最多的是那座油坊。可以说,那座油坊曾经留下了我整个童年的梦想和欢乐!   那时,在我们一帮小娃仔的眼里,油坊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建筑。它之所以奇特,是因为它的格式和形样与村里所有的房屋绝不相同,它呈八角形,有四层楼那么高。除了几座砖墩和四围的墙壁外,屋子里几乎全用橼梁、木柱、板壁做成。站在油坊当中,往上下左右前后一瞧,只见纵横交错的橼梁你衔我接,像蛛网似的,让人眼花缭乱又觉神秘莫测!   因为油坊样子奇特,又据说是仿城里房屋的图本造成的,所以村上人都把它称为“洋楼”。   油坊原本是村上一位财主的家业,解放时财主畏惧自杀了,油坊从此就成了村上的一项公共财产和人们集中闲谈的地方,更成了我们一帮小娃仔们戏耍的“乐园”。   油坊里有堆积如山的花生、茶籽、桐子、油菜子,还有炕灶、碾池、蒸笼、木榨、吊锤、油桶,此外还有一码一码的已经榨干了油的像铜钱似的麸饼。所有的这些物件,我都很感兴趣,但特别喜欢的还是碾池、吊锤和木榨。   先说碾池,它是油坊里必不可少的一样重要物件,是由弧形的清石条在地面上镶砌成一个圆形的对径至少有二丈多的沟槽和一片一人多高的大而圆的清石碾盘组成,约占了整个油坊的三分之一。碾池正中立着一根粗而短的木柱,木柱上安放着一根为圆池半径的可以转动的硬木横轴。横轴的末端就套着那片大而圆的清石碾盘,碾盘吃在沟槽里,一头骠楗的被套上了笼头蒙上了眼睛的牛牯拖着碾盘绕着碾池在打转。沟槽里放着烘干了的花生或茶子或桐子或油菜籽……它们经碾盘来回的碾压,便在一种轧轧的声音中碎裂成粉末了。   我喜欢爬到横轴上坐着,与那片大清石碾盘一起让牛拉着转圈子,横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和碾盘碾碎东西时发出的“嘎轧嘎轧”的声音,混合成一曲美妙动听的音乐,那种感觉真是舒服极了!有时,我手上还拿着竹鞭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学着大人们的口气发出吆喝声,那头庞大的牛牯,虽看不见鞭子,却也感到了一种东西在威吓着,顿时赶紧加快了脚步。那时,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电影中的英雄一般了!   再说吊锤,它是用一块重约数百斤重的清石疙瘩做成的,从三楼高的橼梁悬挂下来的一根碗口粗的长毛竹管把它悬挂在木榨跟前,它可以任意摆动,所以就叫“吊锤”。   再说说木榨,所谓的木榨,其实就是一段约一丈多长三人抱围的大圆枫木做成的。因它的中段约两米多长的一段部位两侧被贯通,中心上下被镂空成半圆状的沟槽,形状有点像胖肚子罗汉,又有点像大张着嘴巴的龙,故村上人便把木榨称为“龙口”。   这木榨也是油坊里一件必不可少的重要物件,那些被碾碎的花生末、茶子末、桐子末就是被送进这木榨的“龙口“里压榨成油的,所以它通常被横七竖八的木架子固定在地上躺着。   但是,那些粉末并不是随便就被放进“龙口”里的,而是先把它们放进蒸笼里去蒸熟,待粉末蒸熟后,在一旁守候的工人便赶紧把熟透的粉末倒进事先放好了禾草的铁圈里,然后赤着脚板在上面不停地踩,直到踩扁了踩紧了,才把它们搬到一边去码叠好。待够了一定的数目后,就把它们送进“龙口”按序排列好,再插进长短不一的木橛,然后用吊锤去碰撞木橛,木橛再挤压麸饼,于是黄黄亮亮的油液便流出来了。   在我的感觉中,摆弄吊锤去碰撞木橛与驾坐碾盘同样有趣,所以在师傅歇手的时候,我常常争着去摆弄吊锤,然而,自己摆弄总还是不如看师傅抡锤来得有趣。师傅抡锤时先是抓住吊锤对着木橛来一阵小小的碰撞,待木橛挤得紧一些后,他便开始作猛烈的动作了。只见他把吊锤往左方稍稍一带,随即大喝一声,猛地把吊锤拉回来往右身后一甩,接着一个急转身,迅速伸出双掌抵住吊锤,然后弓着身子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地前进,直到吊锤被抵得高过了头顶,不能再前进了,师傅才突然地一扭腰胯,大喝一声,放开手的同时右手掌在吊锤屁股上狠击一掌,于是吊锤便如飞地朝前撞去,又准又狠地击在木橛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刹时整个油坊都为之震动了!看着那么一个沉重的家伙被师傅摆弄得俯首铁耳,看到师傅因抵锤而隆起的那身肌肉,我禁不住生起无限的羡慕和崇敬之情,觉得这榨油师傅才真正是个英雄!于是在我童稚单纯的理想中,长大后能够做一名榨油师傅,就是最了不起的人了!   然而在后来,油坊却在村上人的一致决议下被拆掉了!   油坊被拆的原因,是村上采用了机器榨油,油坊便越来越显得老迈过时没用处了,又加上年久失修,许多木柱、橼梁、板壁不是虫蛀就是被风雨腐蚀霉烂了,大有摇摇欲坠之势,自然,油坊就难逃被拆的命运了。   拆油坊的时候,恰好我回家乡探亲,看到令我时常忆想的油坊被拆了,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无名的痛惜……   可惜的是,我的儿孙辈以后永远也不知这油坊为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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