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留守女人（散文）

　　她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脸上的困倦就像一幅诉说着劳累的素描，憔悴的样子让人心疼。　　 面对回到家里的我，她终于可以诉诉苦水了。说完之后又是没有尽头的忙碌，但疲倦的脸上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　　 当代的农村人，早已不知道冬闲的意义。寒冷的雨水凝成了冰霜，蔓延在墙角、路边。尽管太阳时不时地输送点点的温暖，可是在傲慢的冬霜看来，那只不过是缀在冰层上无用的陪衬。在屋里忙活了半天的她来到门外，金灿灿的阳光映照着那张疲惫的脸。身上的皮鼬裤子沾着菜叶，瞬间也成了墨绿色的冰雕。触目，感叹着岁月的冷峻与无情，仿佛岁月深处的灵魂也停止了摆动，而僵硬的思绪如同这一时间节点的一个光影。　　 她扭动着瘦小的身躯，踏着冰冷的水泥地面，拎在手里的猪食桶随着身体的摇摆左右晃动，摇呀晃呀，多像荡漾在梦幻中的秋千，载着梦幻的翎羽飞翔在天空。　　 听到了熟悉的嚓嚓声，耳朵尖尖的老磕猪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凄厉的风声来自朔北的沙漠，快乐的音节在空气中传播，也传来了邻居家清脆快活的话语。看你家的老磕猪，真是厉害，这叫声震半庄！而后嘻嘻的笑声穿透了厚实的墙壁和空气的清冷，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她晃动着身体，凌乱的脚步踏出了乐谱的节奏，对话涌成了细碎的浪花，飘向了墙的那头。欢声笑语，你来我往，引来了麻雀儿的片片沸腾，欢快的小猪仔也加入到了歌唱里，搅动了晨的宁静，让我们的世界欢愉成了小小的海洋。　　 邻居家进了屋子忙活去了。猪食倒进了槽里，老磕猪声嘶力竭的哭嚎换成了狼吞虎咽的吃食声。那副样子，真可爱。猪食在它巨大的嘴巴子吞食中，上下纷飞，像数不清的快乐小精灵在跳舞。几只小猪仔从它的身旁挤过来，学着母亲的样子贪婪地饱餐起来。拥挤，争抢，这几个小家伙，有的把腿伸进槽子里，有的干脆整个身体都探进去。时不时地用嘴巴子拱着姐姐妹妹和妈妈，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此时的老母猪倒成了配角，逮到机会就吃一口，大多数的时间就是这些小家伙在表演。　　 她倾心在特殊的音乐里，高低错落的音阶贯穿了她的每一天。虽然那音质缺少了江南丝竹的婉约曼妙，可在这样嘈杂的世界里，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拿起小小的树棍，拨拉一下不听话的小猪仔，就像拨弄一下调整一下跑音的筝柱。一只小猪仔利落地跑来了，玩耍够了的小猪仔陆陆续续钻进了小木头箱子里，暖烘烘的烤灯悬在头顶，比太阳靠得近多了。热流在圆鼓鼓的小小的身体里流淌。他们挤卧在一起，用轻轻的鼾声，吻过岁月的点滴。没有了小猪仔的侵扰，老磕猪舔尽了最后的一口早餐，躺在麦秸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梦游。　　 从一个暖烘烘的世界出来，塑料的蓝色被太阳映衬得更加明亮。它用自己的色彩回应着天空的湛蓝，在那博大辽远的意向中寻找着另一份新奇。那份新奇就像她的心怀，渺远的世界里，应该有她的梦和未来。　　 回到屋子里，饭菜的香味溢出了房门的罅隙。电磁炉嗞嗞地响着，沸开的水正翻动着锅里的白菜和挂面。飘在水面的油花，一圈，一圈，又一圈，满满地在男人的面前尽情地表演翻江倒海。女人醉了，男人也醉了。或许时间给予了他们太多的分离，让他们共同醉心在这一锅饭菜的时间真的太少太少。　　 蒸腾在眼前的水汽迷蒙了两双眼睛，一种情愫，用不得离恨来形容。只是相聚的幸福感只有离别之后才能体会得到。搬开桌子拿来凳子，端上碗筷，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幸福的默契。　　 面条被筷子提到了半空，扯不断，理还乱的缠绵多像彼此绵延开去的岁月。盘卧在你的碗里，也驻足在她的碗里。一头含在你的嘴里，也暖在你的心里。没有所谓的含情脉脉，就用心的感知开始替代这个世界吧！　　 漂泊在外的男人，在家的暖巢里体味着外面世界感受不到的温暖，一口面条，驱走了冬日的严寒。一口烫嘴的清香，抚开了笼罩在心头的阴云。这个世界，家是最幸福的心灵归宿。女人，甜美的微笑，漾开了脸上的困倦，她看着堆放在屋地上的香菜，那是女人心中的未来。择好，捆好，交到小贩的手里换来收入接续生活上的开支。她享受这样的温暖，哪怕只有一天也值得留恋。　　 明天，当自己的另一半踏上征程到远方继续工作的时候，这个世界又留给她自己。这顿面条的香味会留在心里，一直温暖着自己。卧在面条里的荷包蛋，时而到了你的碗里，时而又到了她的碗里。最后各一半，彼此的碗里多了那黄白的美味，那是醉在心间的情。　　 一阵碗筷收起，女人和男人又沉浸在忙碌中。僵硬的香菜复活了，叶片变得鲜活，仿佛找到了内心的春天。红色的绳头扎在腰间，似快乐的红男绿女盛装要舞动自己的青春。娇嗔的女子进入到了另一种境界，手脚不停的男人也融进了另一种生活。　　 门开了，邻居进来惊奇地说，你们终于有两个人择香菜了。你在外面享福，看把她累的，都成了啥了。邻居的话直戳到了我的心里。　　 抬眼看看，消瘦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那是一个没有太大奢望的微笑，孤独惯了的她，哪怕有亲人一天的陪伴就足够了。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许多留守在家里的女人真实的写照。劳动，可以冲淡孤独，可是亲人的陪伴，是照亮心头去除黑夜的明灯。　　 让每一个远离家的人多回来一次，给孤独的她多些关爱吧。绚丽的星空，需要爱的璀璨，你，就是她永远离不开的那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