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三月的诗（散文）

　　　　 我的生命印记　　 　　 诗人说，“每一只海螺里，都装着大海的声音。”这是一个生命的印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生命的印记就是，一身傲骨和全部轻狂会被寸寸敲碎，然后摆放在盘子里，还要摆出一副讨喜的模样。现实大抵就是那柄敲碎我的锤子。　　 王小波也说过，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王小波的书写是带着大海的腥风和大海夜空中的星辰，王小波就是那只海螺，装着大海的声音。我不是。我只是在写鸡零狗碎。因为，这是我全部的生命被捶打的印记。我突然觉得我很惆怅，便有那首惆怅的诗陪伴着我：　　 大风吹着我和山岗　　 我面前有一万座村庄　　 我身后有一万座村庄　　 千灯万盏　　 我只有一轮月亮　　 （柒叁的诗《流浪》??）　　 还有梦：　　 你提着裙子从后山上下来　　 树叶们在晚风中浮起　　 月光在木门上涌动……　　 （何三坡的诗《月光》）　　 我喜欢这一轮明月和如水泻地的月光，和这月光里的伤痕累累的我。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春来了，微雨细风，桃红李白，却很难抒写。　　 大自然的真和美，实际上远远胜过一切人为的造作。正如“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　　 然，人生的体味，却是用诗来述，比如晏几道的：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诗人的孤寂和思念情人的惆怅，氤氲在纸间。　　 情景交融，境由心造，心由境造。　　 盖，伤心处，有人哭不出，有人哭得出。寂寞时，有人说不出，有人说出来。却有人，写出一种意境，韵味绵绵，让你品味。它或能触发到你心的软处，记忆，如一池春水，也荡漾了起来。　　 故，我说，诗是一个人灵魂的呐喊或呻吟。我独吟……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外孙麦稻拿出他的寒假作文让我看，我读后感言：麦稻，初一学生，开学在即，忽闻师言未完成寒假作业者不得入校，诚惶诚恐，仓猝作文，信笔涂鸦，应景五章，有口无心，草草而就。观之，虽稚嫩，腾挪乃不失方寸，老夫窃喜，曰：孺子可教也。　　 无论怎样，先做到不脱题言通句顺，有话说不怵作文，也是一个进步。有进步就要鼓励。修辞和想象那是慢慢锻炼的事。标新立异，别开生面，那更是后话了。　　 麦稻作文中有一篇是写《春》，这是学生们常见的作文命题。文中，麦稻写道：“水面也被二月的风吹的像麦浪一样起伏”，我批评：夸张了，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你品品。呵呵，只见过麦子在原野的风中如此起伏，人称“麦浪滚滚”，你见过河水如此动荡过吗？去仔细观察，体味下“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个“皱”字，用的有多传神，毕竟，当下，是春风拂面的季节。这个季节，“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夸张也是作文的一种修辞手法，比如，浪漫主义的李白写“飞流直下三千尺”，比如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鲁迅先生在《漫谈“漫画”》一文中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张，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着一点诚实在里面，使我们立刻知道燕山原来有这么冷。如果说‘广州雪花大如席’，那就变成笑话了。”　　 我说，麦稻，浐河灞河不是大海，没有那么大的浪涌。风乍起，只能是“吹皱一池春水”，你的面前是河水荡漾，微波粼粼。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是五代时的词人冯延巳所作的《谒金门》里的词句。这里有一个故事：南唐中主李璟，好读书，善文词。继位后，他特别看重词人。冯延巳就是因词作升官，官拜南唐同平章事（即宰相）。有一次，李璟取笑冯延巳：“‘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冯回答说：“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这冯延巳也是媚上，乘机拍了皇上的马屁。这事流传开来，后来，”吹皱一池春水”就成了歇后语了：吹皱一池春水——和你有什么关系？　　 写春，还有唐代的戴叔伦那句“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也是很有韵味的。　　 　　 一枝春雪冻梅花　　 　　 诗经里有一句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形容出嫁的新娘貌美如桃花。　　 女人如花，花似女人，在于春天的娇媚和艳丽。三月是春天的，和风吹来，盈盈袅袅，三月的女人可以入诗：“盈盈袅袅，欲问卿卿还好好？无奈娇何，摺摺湘裙薄薄罗。”　　 白居易《长恨歌》：“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戴望舒写《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是谁说，第一个把女人比做花的人是天才，第二把女人比做花的人是庸才……No，李白他见到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笑靥如花，两眼都直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女人怎能不如花？　　 那日，他们问我，诗人，你觉得哪句诗最是写出女人的美来？我说，试读读唐代韦庄的《浣溪沙》：　　 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壁背窗纱。小楼高阁谢娘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梦醒了还留着梦中的惆怅，看到一轮山月低斜。孤灯将她的背影映在墙上，也投在窗上的碧纱……那是一枝春雪中凝冻的梅花啊，她满身的香气就像是那天边簇拥的朝霞。　　 多么美好的春雪梅花，诗和女人。　　 　　 2021.03.06.浐灞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