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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还债(散文)

时间:2021-05-27 01:04
火币网   一、借钱   只记得那年冬天特别的冷。傍晚时分,永昌叔突然走进我家,我还没有顾上寒暄,他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很颓废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的愁云。我倒了一杯茶过去,“来了,叔。”   永昌叔的眼睛有点呆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完了!完了……”   “别急叔,出什么事了?”   “哎!确诊了,是那个病。”   他没说完,我猛吃一惊。早听说他身体不舒服,没想到这么严重。看到他这般情况,我一时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再说,即使找到最恰当的语言也未必能宽慰下他的心,除非医生亲口给他解释那是误诊。   “叔,是不是误诊?”   这时永昌叔立起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省城医院复诊结果也出来了……我倒不是怕死,你说我这一闭眼,大军怎么办,他娘可怎么活啊?”   “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即使是那个病,做了手术就好了。村东头李老汉人家做了手术都二十年了现在还硬朗着呢,放心吧叔!”   永昌叔听我说完,眉间的疙瘩瞬间松开而后又迅速集结,端起的茶杯还没有送到嘴边又重新放回到茶几上。   “二建,你说要不我就去做了手术?”他又重复了刚说过的那句话,“我是真不怕死,一辈子罪也受够了,可是我走了她娘儿俩……”说着永昌叔的两眼微红,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赶忙把话接过去。“可不就得积极治疗嘛!况且还有我三奶奶呢。”说完我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这句不恰当的安慰话又一次戳到了永昌叔的痛处,他噙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一下子屋里静静的,我没敢开口,怕惊扰了永昌叔的悲痛。   沉默了半分钟,永昌叔缓了口气,耷拉着眼皮,“二建,我问了,做手术费用要两千块钱,这钱还没着落,我实在没地方借呀!”   “叔你放心,钱不是问题,我来替你想办法!”我明白了他今天来的意思,连忙接口道。   “可是……”永昌叔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我,“二建,你可要想好啊,你要借给我钱,恐怕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你了,就大军这样,他也不一定能还上你呀!”   看着永昌叔憋得发红的脸和那无助的眼神,我内心有一股浓浓的伤感,都这时候了,他还想着后面的事情,“叔!快别再说钱的事了,抓紧时间瞧病吧!”      二还债   永昌叔家的独苗大军,小时候对知识有一种天生的排斥。他一年级上了五个,以至于长到“鹤立鸡群”时还数不清十个数。三爷爷常骂他是属老鼠的——前蹄子抬起时记的事儿,后蹄子一落地就忘了。   我倒不认为大军傻。他只不过思维有点“跳跃”,跳跃到有点儿“短路”;话说多了会荒腔走板,走板到让人感觉语言逻辑混乱。在我们看不见,甚至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内心深处,有时候也会有短暂的清醒。比如说歌曲他能够哼上几段,我不清楚歌词他是怎样记下来的,更为神奇的是,大军竟然会打麻将,当然他不会算账。假如你要把五条的图案脱印到纸上,他的思维就会切换到短路模式。   他爹去世后的这些年,大军一直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十多年来大家都没有搞清楚大军是在什么情况下,麻溜溜地干得异常卖力;在什么情况下,愁眉不展地喝下十多瓶啤酒后蒙头大睡,反正在他糊涂的时候你得顺毛捋!否则就要给你撂挑子,十头牛也拉不回。和大军搭班的工友要是没有爱心和足够的耐心,非得把你气死。谁都同情这个一人“吃饱”不管他娘的单身汉!   如此这般,大军一年的收入要比别人少太多,而他“买醉”开支的钱要比别人多了许多,因此,他的收入仅仅能够顾得住自己,谈不上养家。好在他娘身体没有大问题,小病小灾的能够硬挺下来。   大军的家庭就这样在大家挽着、扶着、拖着、拽着的情况下,一天又一天地往前过着。我不能想象,他母亲倒下后他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不知道他短暂清醒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这一层。就目前情况看,他还没有这个意识,他还是依然按照自己的规律,自己的节奏往前混日子。   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军娘的生活是非常地艰难!她日常生活的开支,看病吃药,就凭着捡一点破烂维持着。而大军娘再没有向我借过钱!当年我借出去的那两千块钱偶尔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看来真就像永昌叔说过的那句话,儿子这一辈也还不上了。   没有想到有一天,大军突然拿着一叠面额大小不一的钱往我兜里塞:“哥,还给你钱。当年我爹交代过的钱。”我很惊讶,大军这句话说的非常完整。看着他那不像以往癔症的脸,我突然被这个经常短路的弟弟感动了。难道是他突然开窍了,难道是观音菩萨给予点化施与智慧使他正常了?   “这是什么钱,我怎么忘记了?”我有意考考他。   “保云昨天去县城了。”答非所问,他又切换到了短路模式。哎!   我知道他没有攒钱的概念,也攒不下钱。显然,这两千块钱是大军妈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她年近八十,体弱多病,又“修”了个这样的孩子,却始终惦记着困难时帮助过他家的人。真正的不容易啊!   而这个思维混乱的大军竟然还记得“我爹当年交代过的债”!也许这句话是他娘教给他的,也许在大军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仍然铭记着他父亲的遗言。在他清醒的时候,“还债”这个念头就浮现在他的心头。   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钱币,卷曲着边在大军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可是大军娘一角一分地带叔的托付一天一天攒出来了。看着这个在糊涂和清醒之间游离的弟弟,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有点可爱,有点可怜!   我着实犹豫了一下,知道他们在永昌叔走后背负着沉重的思想包袱,为此省吃俭用,只为了坚守“借债还钱”这个简单的道理。   为了不打破大军那少有的清醒时所拥有的价值观,我纠结地接过那卷曲的一沓钱,郑重地铺平撑展,把带着大军掌心余温的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包里。我知道,他家的日子还长的很,更加艰难的时光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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