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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舞·念】两岸之间,一念天长(散文)

时间:2021-01-17 00:18
火币网         原来有一种念,从离别的那一刻起,一守就是一生。在似水流年里,一不小心,就走成了一生的痛和遗憾!   ——写在前面      当有一种念开始在心头缠绕之时,我残缺的文字似乎再也无能将其完整的表达出来。那是一种隐隐的痛,像是秋叶飘落的凄凉,亦或是水中望月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无奈。   其实,所有的念,都是关于一个老人。所有的念也都在一个老人心里,在我们心里,在似水流年里,走着走着,就走成了心中一生难以放下的牵挂。就是那个我未曾到达过的地方,不经意间成了我梦牵魂绕,却又害怕走进的一生的梦魇。   他是我的三爷,一生中我只见过一面。曾经正当年之时,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被抓去做了壮丁,去了宝岛台湾。从此山高水远,一别就是一生。   一直清晰的记得,七八岁的我,正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游戏,一位老人突然走到我身旁,并蹲下身子,提着我爷爷的名字问住哪里时,我一脸茫然,他却是一脸的兴奋,双手不由得的抓起我的胳膊,急切的等着我回答。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于急切,加之陌生的脸孔,我一时害怕的向后退了退。并紧张的问:“你找我爷爷干嘛?”他竟然一下子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当时吓的就哭了。也许是我的泪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把我放下,我拔腿就往家跑。   “奶奶,奶奶,我遇到一个怪老头,他还抱我不丢。”   “傻丫头,哪里有什么怪老头?别怕。”   奶奶话音未落,我已经跑到奶奶的怀里大哭起来。   “嫂子。”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我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个老人,他一定是跟着我过来的。   “奶奶,奶奶,就是他。”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往奶奶的怀里钻的更紧,正当我还要试图揽起奶奶的脖子时,奶奶突然就那么缓缓的把我放下,望着眼前那个老人,呆呆的立在那里,嘴一动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迷惑不解,望望奶奶,再望望他,一时也忘记了哭泣。   过了好大一会。   “老三,真是你吗?老三,真是你吗?”   “嫂子,嫂子是我,是我,我是老三,我是老三,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快步向前,紧紧的抱在一起。   “你这个死老三,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三你可回来了,总算活着回来了,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好苦……”   奶奶哭着、喊着,哭着、笑着,还不时的捶打着他的后背。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呆了,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看奶奶哭,也不知情由的跟着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放开了彼此,奶奶双手紧拉着老人的手往屋里走去。   “傻孩子,还不快叫,这是你三爷。”老人刚落座,奶奶就用衣襟边擦眼泪边笑着对我说。   我很不情愿的走到老人跟前,低低的叫了一声:“三爷好!”   “哎!好!好!”   “这是你大侄子跟前的三闺女,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   或许我的声音太低了,奶奶开始解释着。   “嫂子,没事,这孩子和我二哥长的很像,我一进村就看见她了,所以就连忙走上去问咱家在哪?没曾想吓着她了。对了,我二哥呢?咋没见我二哥?”   “他……”   奶奶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爷爷的遗像。   “我二哥,他,他……怎么会呢?”   “生来没福命啊,这不就有这个闺女前三个月时,被马车撵伤了,送到医院没多久,就……”   “二哥,二哥,我回来晚了……”   还没等奶奶话音落地,三爷已经双膝跪在了爷爷的遗像前,头贴着地,痛哭流涕。奶奶忙伸手去拉,他却久久不肯站起来,奶奶也便站在一旁跟着落泪起来。   “傻丫头,赶快去地里叫你妈回来,也去东头叫叫你四爷,还有你三叔。”   奶奶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朝我吩咐道。   “我怎么还有个三爷啊?”我满腹疑问,再一想奶奶的神情,感觉此事非同小可,撒腿就往外跑。   到了晚上,我家出现了从来没有的热闹的景象,爸爸也从学校赶了回来。几十口人围聚在一起,他一句,你一句的聊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惊喜之情。我坐在爸爸的膝盖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公子就长这么高了?噢!这是大小姐吧,这是二小姐,那你就是三小姐喽!”   或许有了白天的一面之交,三爷朝着我伸手笑着说。但他一声三小姐把我叫地如云坠雾,还是不情愿让他抱抱。   爸爸,笑了起来。   “三叔,咱们大陆,早就不这样叫了,叫她三丫头,或者妞就行。”   “噢,噢。”   ……   一家人说说笑笑到深夜,我在爸爸怀里半睡半醒着也听了个大概。现在才知道我这个三爷是台湾的,离开家已经几十年了。他被抓到台湾时还不到二十岁,四十岁那年结了婚,对方是个大脑不太好使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同那个女人一样。于是就这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到了三爷一个人身上。他一个人做了三份工作。还在工作之余捡拾废品。为的就是攒足够的钱能回到他日日夜夜想念的家乡。但未曾想,时代在变,地址在变,一切都在变,他写了好多信,却一直没有回信。直到有一天,他在马路上拾废品时,碰到一个人,在聊天的过程中,才依稀觉得他们应该是同一个村的。后来确定以后,三爷当时就在马路边抱着人家大哭起来。这忽然让我想起,我们村后有一个老人,前两年从台湾回来过一次,并且还给他大哥带回一台彩色的电视机,那是我们村唯一的一台电视机,而且还是彩色的。当时正演西游记,于是每天晚上,天再黑也要板着小凳子去那家看,按村里的辈分叫,他大哥我应该叫老太爷的。老太爷,人很好,只要不下雨,每晚都会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于是,几乎一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挤在他们院子里,那场面之壮观,好似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了。   文字写到这里,眼泪就那么止不住的哗哗地流了起来。我很难想象那几十年里,三爷是怎么度过的,除了照顾自己的傻媳妇和傻儿子外,每天在外捡拾废品时,见了感觉是大陆的人就上去问是不是大陆的,那种急切的,浓烈的思乡之情?怎不让人动容?   因为担心我三奶和我那个叔叔,三爷这次回来没有停留太久,几天以后就回去了。临走时,来到我家的坟茔里。三爷看着我大爷爷和我爷爷旁边空缺的位置,大哭不已。   “大哥,二哥,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陪你们。”   “老三,走了,可还要回来呀,嫂子等着你呢!”   一大家人泣不成声……   三爷还是走了,临走时要执意给四爷和爸爸还有三叔(因为二叔远在外地)一部分钱。他们都拒绝了:“我们不缺钱,只要你能够回来就好……”在他们眼里再没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我的家,我一定要回来!”   站在村头,当离别的泪水再一次的在一家人心头肆意流时,爸爸和三爷的背影越来越远了。爸爸是送爷爷去省会坐飞机去的,爸爸可以回来,可三爷这一去……   奶奶一直都在抹眼泪,就那样站在村头,一直望,一直望,似乎还在等待下一次的相聚……   谁曾想,三爷这一去,却再无回。   1992年的春节,奶奶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人世,她没有等到三爷回来,全家人再次团聚的那一天,我们也没有等到那一天。2010年的秋天,一个噩耗,从台北传来,三爷去世了,享年101岁。说好的再次相聚,眨眼间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空望,一家人一下子陷入无限的悲痛之中。   三爷的一生都在盼着能够回到家乡,一生都在拼命的挣钱,为的是能有一天带家人回到大陆,回到他朝思夜想的家乡,和妻儿,和家里其他的亲人能共享天伦之乐。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家人曾经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刻在他的心里。要不他不会在村口一下子将我认出,只因为我和他的哥哥长的相像。要不他也不会在进入家门的那一刻,一眼就认出他曾经只在一起生活过三四年的三嫂。可他也没想到,也正因为此,正因为那一大笔钱,成了他归乡的牵绊。三奶的娘家人说什么也不让他回来,就担心那一笔巨款会跟着他回来,再回不去。后来才得知,就是那唯一的一次与家人相聚,也是三爷在老乡的帮助下偷偷的跑回来的。   三爷走了,带着一生的遗憾,带着对家乡深深的念,走了。都说叶落归根,三爷的骨灰还远在他乡。家乡的坟茔,属于他的位置还一直在空着。爸爸时常都会望着东南方向说,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三爷的骨灰给接回来。可快五年过去了,可……我时常望着天上的星星,默默的想,不知道那一颗是三爷?不知道台湾的那我未曾见面的奶奶和叔叔,你们何时才懂,三爷一直以来深深的念……   原来,有一种念,真的,一念就是一生。原来,有一种念,一直都在心里,痛着,在着,盼着,望着。原来也有一种念,横跨在两岸之间,无论分别多久,都不曾遗忘,都不能放弃,因为就这一念,再无回头……三爷,愿你早一天能魂归故里,从此,再了无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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