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婆婆丁

　　在东北，春天里第一口新鲜野菜要是婆婆丁了。　　 每年四五月份，在路边、沟旁、或田埂的向阳处，婆婆丁会和小草一起最先钻出土来。三五枚锯齿状或椭圆形的叶子，嫩嫩的透着水灵，肆意的同小草争抢着春光，仿佛盛开在草丛里的一朵朵绿色小花，很不惹眼。　　 早些年，农村生活艰苦，野菜成了补充粮食和蔬菜不足的最好食物。挖野菜就自然成了许多农村孩子放学后的主业。挖野菜极少是一个人去的，多是三五成群一小伙儿，与其说是劳动，倒更像是玩耍。　　 婆婆丁是最早长出的野菜。憋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在婆婆丁还不太大的时候就会相约开挖了。左手一个用细柳条编制的小筐，右手一把用旧镰刀头缠上厚厚粗布条做成的弯刀，一路蹦蹦跳跳徜徉而出，散开在草地里。每每发现可挖的婆婆丁，就会蹲下身子，扒开周边杂草，将弯刀贴近婆婆丁根部斜插入土，顺时针180度旋转，手腕稍向上用力，一颗带着泥土的婆婆丁就挖出来了。再用刀刮去泥土和枯叶，削去根部外层的黄皮，一颗白白根嫩嫩叶的婆婆丁就飞进小筐了。待到小筐快满了时，大家就可以开始玩耍了。戏水、摔跤、抓蝴蝶、或者追赶鸟雀，都成了孩子们撒欢的方式。　　 那些年，许是荒地比较多化肥农药用得少的缘故，春季里野菜极多。田野或者山林中的野菜也似乎成了农民自家菜园子里的菜，可以随着不同野菜的不同生长期一直采摘下去。婆婆丁大致可以吃一个多月，待到老了不能再吃了，小伙伴们就要转战上山采摘四叶菜和蕨菜了。　　 吃婆婆丁可是有讲究的。刚采挖回来的婆婆丁最好用清水浸泡半天以上，这样的婆婆丁吸收了更多的水分，根部不再发硬，叶子更加鲜嫩，吃起来脆嫩可口。童年记忆里，春季里最好吃的饭菜就是几块玉米面的大饼子，一盆鲜嫩的婆婆丁，一把油绿的小葱，半碗自家酿制的大酱。吃时将婆婆丁和小葱缠绕成长条形，去大酱碗里沾一下，先咬一口大饼子，再将葱菜尽数送入口中。那玉米饼子的香、婆婆丁的苦、小葱的辣、大酱的香郁，伴着清脆的咀嚼声汇成了无限的甜美。现今你如果到东北的饭店，菜单里会有一种叫作“老虎菜”的菜品，赶上时令的话，有婆婆丁那才是最完美的。　　 知道婆婆丁的药用价值，是2003年春。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扰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全民预防非典的战役紧锣密鼓。一天黄昏，我去一个村里的路口临时检查站检查防范非典工作，老村支部书记递给我一大杯绿莹莹的水，我以为是茶水，接过来咕咚咕咚就是几口。啊！啥东西这么苦？老支书笑着说：“这是用婆婆丁根和老叶子做得婆婆丁茶，可以清热去火，我每年春季都喝点，据说还可以防“非典”那”。我半信半疑地又喝了几口，嗯！不难喝，细细品来苦里还透着淡淡的清甜。临走的时候，老支书给我拿了一包。那个春天我连续喝了小一个月的光景。后来竟然慢慢喜欢上了这种苦中有甜的味道，经常想方设法弄些喝喝。再后来一位学习过中医的朋友告诉我，婆婆丁茶不适合多喝，而且不是所有人群都适合喝，一般在春季里人肝火旺口舌生疮的时候喝点最好。知道了这些，我就会每年在春季里经常喝喝，那苦味中的淡淡甜只有细细品味才会感受到。　　 良药苦口利于病。婆婆丁是北方春季里的美味野菜之一。想必也是上苍对这块春季里经常因为天干物燥而容易上火的人们的惠顾。而婆婆丁那苦苦的味道也正如小时候那些苦苦的日子一样，无形中滋养了我健康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