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旧爱(散文）

　　旧爱，两个字有点缠绵有点凄冷而又有点万分无奈。　　 琼瑶的师生恋，三毛的浪漫之恋，张爱玲低到尘埃里的卑微之恋 ，无不让人想到旧爱二字。人的一生，总归对最初的爱恋念念不忘，即便垂暮之年，更是会对往事追忆，对旧爱有所怀恋。　　 一直以来，觉得父母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的后妈我的后奶奶看中了外婆的知书达理（外婆曾毕业于长沙女子中学），温文尔雅，想必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儿一定聪慧可人。当时高小毕业的父亲正在醴陵当兵，是个英俊腼腆的士兵，后奶奶没有经过父亲的同意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两个从未谋面的青年人开始了交往，谈不上甜蜜也谈不上钟情，父母亲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书信来往着。虽说外婆受过高等教育，可是母亲却怎么也不愿进学堂读书，读过一年就退学了，与父亲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书信也是寥寥几笔，而且错别字连天。父亲开始还予以纠正，后也没了耐心，能看懂意思也就罢了。母亲在家务农，父亲在部队勤苦锻炼，倒是从士兵慢慢提升到了排长。　　 一场意外的生病让原本有着距离的年轻人产生了隔阂，父亲在医院认识了一位护士小姐。这位护士小姐对父亲一见钟情，天天往父亲病房里跑，对父亲格外照顾。许是护士小姐的热情与母亲的木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父亲的天平开始一边倾斜了。闲着无聊的时候，父亲和护士小姐一起看书，一起编织毛衣，甚至学会了缝纫绣花。父亲开始淡忘母亲开始疏远母亲，远在家乡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独自一人开始了寻亲。漫漫长路，母亲一路呕吐（晕车厉害）千辛万苦，以未婚妻的名份来到了医院，找到了正在养病的父亲。母亲并没有和父亲大吵大闹，只是默默地在父亲病榻前殷勤伺候，她以一个最纯善的温柔最体贴的呵护换取父亲的回心转意。父亲没有为其感动，只是劝母亲回家。母亲在无望的等待中，贸然去见了父亲的领导。我也不知道母亲究竟和父亲的领导说了些什么，父亲也从未提起过，母亲也缄默不语。在母亲回家后不久父亲就抱病退伍离开了部队，与护士小姐断了来往。　　 回到家乡的父亲在后奶奶的撮合下终于结婚了，母亲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迎来了她所谓的婚姻。在不急不躁的生活中，母亲一直迁就父亲，父亲就是母亲的一切。记忆中，父母亲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父亲高高在上，母亲谦卑的维持一家的生计。没有争吵也没有甜蜜的话语，生活也许就是如此波澜不惊。有一次，儿时的我翻阅父亲的抽屉，意外的发现了一张陌生的女孩子的照片，挺漂亮的，大大的眼睛，梳着齐腰的长辫子，我跑去问母亲是谁，印象中母亲咬牙切齿的说“狐狸精”，我还纳闷狐狸精怎么这么漂亮，怎么会出现在父亲的抽屉里。尔后这张照片再也寻不见了，不知是母亲烧毁了还是父亲收藏了，不敢细问。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操持着家务，父亲还是不苟言笑，每天上班后就是针线不离手，我们几姊妹的毛衣都是父亲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很多年后，我才醒悟，在编织的过程中，父亲也许一直都在思恋着护士小姐。父亲晚年一直醉心于看琼瑶的电视，在爱情故事中，也许父亲才能找到些许安慰些许回忆。那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不是父亲一直仰慕与向往的？护士小姐是父亲的伤痕其实更是母亲的疤痕，他们从未提起，我们更是无从得知。生活就是如此平静，日子如水般趟过。　　 我们兄弟姊妹也相继成家离开了父母，父母亲彼此温暖着对方，母亲更是体贴，父亲倒像变了个人，话语多了，也不再扳着脸，但仍是执迷的编织。每次回家，父亲也爱和我们唠家常了。嫂子开玩笑的问父亲，编织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是谁教的？父亲也不再避讳，当着母亲的面对我们说，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英俊小子，好多女孩子喜欢，要不是你母亲横插一脚，我当时就和护士小姐结婚了，编织就是护士小姐一手教会的。一向柔顺的母亲也开始反驳父亲，你就是个陈世美，要不是我去部队领导反映，你的前程就被护士小姐毁了，是我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看着互揭老底互相打趣的父母亲，我终于明白，往事如烟，一笑泯千仇。更何况他们在彼此的融洽中早已融为一体，旧爱又如何？很多时候，我很感激母亲，是她的大度，宽容，善良支撑着这个家庭，让父亲没有后顾之忧，努力赚钱养家，也才有了我们和睦幸福的一大家。　　 有时候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所有到不了头的恋爱终究是一场历练。正如张小娴所说：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次离别，又要经历几回人面桃花，然后终于习惯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终于明白了没有永远的相聚，也终于看淡了世事与人脸的种种变迁。感谢护士小姐的离开，我们才有了幸福的空间。母亲虽说不是父亲的最爱，但在我们的记忆中，父母亲一直相敬如宾，任劳任怨。父亲的遗憾母亲一直努力在完善，谁的心中没有旧爱？光阴岂会了无痕迹？在父母亲长达五十多年的婚姻中，我也终于明白，父亲不擅言辞的背后有着怎样一颗细腻安稳的心，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母亲怎样坚韧贤淑的安置一切。　　 亲情永远重于一切，旧爱只是时间隧道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它点缀着过往却照不亮前方的路。怀念人之常情，平淡真实才是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