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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人(一)

时间:2020-05-11 00:32
  有一天,方正明在店里用电脑写作,他的同事,人称“万事通”的周士通来找他玩。他俩虽然是同事,但关系一般,方正明对周士通并不感冒,俩人也没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语言。但是,周士通就喜欢来他方正明店里坐坐,聊聊。   方正明向来随和,是有名的老好人,既然人家喜欢来找他玩,出于礼节,他只能以诚相待,陪他坐着聊天、喝茶。   但从本心讲,他并不喜欢和周士通在一起闲聊。但周士通却把他当成了知己朋友,什么也跟他聊,什么也跟他探讨。   周士通说话的水份太大,说他是吹牛皮吧,他还有自己的理论根据,能自圆其说;说他知识渊博吧,有些基本常识他往往搞得颠三倒四,张冠李戴。   和他乍一接触,会给人一种见过世面,走南闯北,吃过山珍海味,喝过琼浆玉液,上晓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好的能耐人。但是接触长了,对他这套能耐,方正明就心知肚明了,但是,他并不揭穿。仍然对他客客气气,以大哥相称。   他们是一块下的岗,方正明在单位的时候是办公室人员,周士通在车间当工人。下岗一个月后,方正明就开了这个小门头,卖点烟酒糖茶和日用百货。   而周士通却什么也不干,到处闲逛,找人闲聊,看人下棋,和人打麻将,打扑克。他喜欢找方正明聊还有个他自己说过的原因,他说,他和谁也聊不上来,只有和方正明能聊上来,他认为方正明有点学问,关键是能够耐心倾听他的聊天,和他还能谈论和探讨一些问题,他的一些理论和经验,只有方正明能听明白,他感觉方正明是他的知音。   他就喜欢跟有学问的人聊天,探讨问题,甚至于跟他们抬杠。有时他会为一个问题和别人挣得脸红耳赤;有时也和别人为一个问题,或一个名人的家庭私事而辩论的唾沫星子漫天飞。他知道方正明读的书多,知识面比较宽广,了解的东西也多,关键是方正明这个人为人比较和善,也比较随和,他一来方正明就得陪他聊天,请他喝茶,听他海阔天空。   他喜欢谈过去他的辉煌历史,他年轻在工厂里干过共青团干部;在车间代理过主任,也就是负过责;获过什么奖励;出发都去过中国的哪些个大中城市;在哪些个大中城市吃过什么地方小吃,特色菜,传统菜;以及去过全国哪些名胜古迹,在哪个名胜古迹的树上,抑或是砖头上刻下过周明通到此一游的印记;而且知道各个名胜古迹的来龙去脉,以及历史事件,历史典故,正史,野史,他都了如知掌。他善谈,什么人他都能和对方谈得上来,对方是个工人,他就说工厂的事情,从生产工艺到企业管理;对方是干部,他就说他也当过干部,他十八岁当团书记,还当过班组长,还在车间代理过主任,负过责。他说他最懂得为官之道,他曾专门研究过李成悟的《厚黑学》,对《厚黑学》的精髓领会至深。你是公务员,他就和你谈腐败案件和腐败分子;你是大学生,他就谈他女儿也上过大学,他就以长辈的身份告诫之,叮嘱之,俨然象大学生的家长似的。   有一天,方正明正在写作一篇小说,周士通来了,他就和周士事通打了声招呼,让他先坐,自己倒水喝。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仍旧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在不停地打字。因为此刻他正文思喷涌地写作一篇小说。   周士通一见这阵势,脸色陡变,忙摆手说:“你忙,我走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过后,方正明的朋友刘一民告诉他:“怎么,听说你比国家领导人都忙,都架子大。”   开始,方正明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刘一民就说:“人家‘万事通’说你不理他的茬了。”   方正明释然地笑笑说:“我那天正在忙着写作呢。”   “是啊。”一民就说:“正明,你整天写有什么用?你挣的稿费呢?”   方正明笑笑说:“我肯定能挣来稿费,别着急。”一民就笑笑说:“等你挣了稿费请我,猴年马月了吧。”   方正明就说:“你放心,我保证请你,过些日子我稿费就到了。”   一民说:“好吧,我等着,你忙,我走了。以后,‘万事通’再来,别理他。”   有一天,周士通又突然来到店里。自从那次他不辞而别后,他已经好久没来了,见他来了,方正明笑着打了招呼。他很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就用眼看着方正明,一言不发。   方正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很是尴尬。见他不自在,周士通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方正明就问他:“怎么这样看我?”   周士通就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你手臂上起了个包?”   方正明先楞了一下,然后马上点点头:“是啊,我手臂上确实起了个包,被蚊子咬过后,用手挠感染了,化了脓,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说着,他把左臂伸给周士通看。   周士通拿起他的手臂看了看,笑笑问:“确实是让蚊子咬的?”   “不是让蚊子咬的还是让狗咬的吗?”方正明感觉可笑。   周士通严肃地说:“真让狗咬了可不得了,得打狂犬疫苗啊。”于是,他就围绕着这个话题,讲开了他知道的有关知识……   见方正明没听他胡侃,专心盯着电脑写作,他就马上起身说:“你忙,你忙,不打搅你了。”   透过玻璃窗户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方正明脑海中马上涌出一个词来: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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