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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黑月亮(散文外一篇)

时间:2021-12-07 09:23
  天空似一张宣纸,被一位耐心十足的水墨画家从早上玩味到傍晚。看得出,他有娴熟的墨法,焦、浓、重、淡、清挥洒自如,只是没有留白,让期待丁酉年中秋赏月的人们多了份惆怅。   这不是画家的败笔。从我们日渐富足的时候开始,这样晦暗的日子便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早些时候,月饼稀奇,月亮不稀奇;而如今,月饼不稀奇了,月亮却稀奇起来。   日子总不给人十全十美。   我从自家露台的梯子上了屋顶,那里是处十多平方米的草坪,四处空旷,是赏月赏风景的好的所在。上面早已摆好了桌椅板凳、茶水月饼,它们是今年中秋的见证。   其实,我并不在意今夜的天色是个故事还是事故,侥幸的心理在万一的希望里滋生出期待。   我郑重其事地落座,这是一种仪式。   桌上茶盏里盛的是明前茶,不经意间飘落进几滴秋雨,也算是一杯春秋。盘子里的月饼,焦黄的皮层里裹着多种传统的馅心,不似我童年时吃的月饼。   我的童年是在胶东半岛度过的。   每逢中秋,母亲便张罗着将桌子板凳摆到院子里,然后在桌子上摆上一盘月饼。我们那时吃的是广式月饼,里面有红色绿色的什锦。月饼是被均匀地切分成小的扇面,具体多少瓣,母亲自有章程。   我们手里的月饼是扇面的,天空的月亮却似一个圆整的月饼。母亲便在月光下给我们讲故事。有关吴刚、桂花树、嫦娥和玉兔,在平日的月光下早讲过多次,杀鞑子才是中秋的保留节目。记忆里的童年中秋,人均是吃不到一个能拼成圆形的月饼,心里却是十分的团圆,感觉嫦娥一定见到了后羿。   好几年前,母亲来上海长住,在这里过中秋。当时,母亲坐在我现在座位的对面,夜空里的月亮朦朦胧胧。母亲问我,为什么看不到月亮里的环形山。我说,大概是上海离月亮远的缘故。母亲叹了口气,说人老眼花,一颗星星也没看到。等了一会儿,母亲脸上绽开了笑容,惊喜地说,看到了,看到了,一颗彗星。   我无法接口母亲的话语。我住的地方离虹桥机场近,那是飞机身上的亮灯。那天晚上,母亲没有讲杀鞑子的故事,她心思重重。我知道母亲的心思,日月星辰才是她心里的亮堂。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陪坐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如今,天空一片漆黑,月亮终究没有穿出云层,原来母亲坐的位子也空着,朦胧中的几丝微光,让我想到母亲的银发。我再也听不到母亲讲杀鞑子的故事。   天空没有圆月,微风挟裹着雨星,我想念我的母亲。她专心致志分割出的扇形月饼,是我的日月星辰,在我走黑路的时候,总给我满眼的明朗。   夜深了,天空依旧黑暗,我心里一片黯然,竟见不着一丝的微澜。   没有了母爱的明朗,漆黑的夜空终究是人世间的黑月亮。      外白渡桥      为什么是这个秋日?我不知道是秋风触动了哪根心弦,内心竟然生出这样的诘问。   我看着远处的几株枯荷不想说话,天空积聚的厚云挤搡出滴滴雨星,让秋水多了些微澜。   这由西而东的秋水走了有些时日,我从它越来越缓慢的脚步里看出了疲惫和遥远。   遥远能有多远?它从瓜泾口启程,第一次从垂虹桥下流过是庆历八年(1048年),等到从外白渡桥下流过已经是1907年的事情。   苏州河里的一汪秋水低缓深沉,我分不清它们的水龄,却知道外白渡桥的桥龄,这是一个好记、紧急时挺管用的数字——110。   从远处看去的外白渡桥像一本打开的书,每天有形形色色的人从书脊上走过;也有叮叮铛铛的电车朝桥上驶来,匆忙中下车的是程程,她穿了一件时尚却又得体的上装,从裙裾袒露出的双腿散落出曼妙的音符,她往百老汇望去,一张醒目的电影海报上洋溢着周璇的梨涡。   外白渡桥上也曾响起过枪声,开枪的是王明山和王晓峰。倒在血泊里的是郑汝成,他是袁世凯派驻上海的镇守使。   我不喜欢嘈杂时候的外白渡桥,黄浦江里轮船的嘶鸣远没有外滩塔楼的钟声动听。既然外白渡桥是本打开的书,我愿意听桥上朗朗的读书声。   确实有人在桥上捧了一本书。那是位蓝褂黑裙的民国姑娘,背对着江边的花园,花园的门口“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已经没有了踪影,旁边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男士,很像写“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的徐志摩,又像专业是建筑的梁思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她面向苏州河里的渔火,声音像是雨点落在枯荷上,温润里带有质感:   “只见那里密布着一粒粒小火,彷佛是一颗颗的星:有的是恒星,尽不动地站在那里,彷佛连身都不想转一个;有的是行星,在不停地、缓缓地向这个方向或者那个方向前进。那在前进的火的光是微弱的,而且行动得那样慢,彷佛是六月十八夜的西湖的远处的湖面上的荷花灯,在随着微风轻移。”   桥上起了一阵风,雨丝便在霓虹里舞起了身段。苏州河里已盛满了五颜六色的马利牌水彩;黄浦江也被西方的油画家用东方泼墨的手法,妆点得流光溢彩。此时的外白渡桥上,飘动着五彩斑斓的雨伞,像极了书里的彩色插页;摇曳而过的灯光便是翻动的书页,任由秋风作画,秋雨写诗。   夜色深了,外白渡桥上已是人少车稀。我如同桥上的一个墨点子,目光给了百老汇,耳边却没有听到“夜上海”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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