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夏日风情”征文】夏日里的黄花（散文 ）

　　我娘爱吃黄花菜，记的小时候我还曾为娘去黄花甸子采过黄花菜呢。　　 那是六十年代初，我十几岁的时候，一天同院的小姐妹告诉我，她和弟明天同妈妈去采黄花菜，说那甸子上有酸塔和酸巴溜，吃起像山杏似的那种味道，酸溜溜的，可好吃啦！让她给我说的口里的酸水都泛出来了。“那回家跟我娘说一声，我也跟你们去！”说完我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家。　　 “娘，明儿我跟亚梅她们去采黄花菜，她妈她弟，还有王姨她们都去。”娘是小脚女人，民国时期裹过脚，打怵走长路，“嗨！就这个脚坑了我，要不我也跟她们去该多好啊！“娘，您甭去了，有我跟她们去不就得了！“小孩子家竟爱凑热闹，看人家去，你就闹腾，去去吧，自己别走远啦，有事跟你跟李人婶说！”　　 第二天娘特意起个早，小院这个热闹啊，亚梅他弟她妈，王姨也带她家的俩小子。她家占柱那个淘小子可是我院的小霸王，竟欺侮人，我都曾经被他打哭过。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左手拿一个用秫稭扎的蝈蝈儿笼子，右手拿一个蛤蟆钎子。这哪像采黄花菜的，分明是野游去啊！　　 让我羡慕的是亚梅弟手里的小葫芦，像是年画上白须仙翁身上佩臷的宝葫芦，那是李婶给她小儿子带的水。听说那小葫芦是她家一位农村亲戚给拿来的，可好看好玩啦！　　 话说这一路七人有说有笑的奔西洼去了。小镇不大走了二里地到了镇郊，一条土路，道南是河塘，大小房无一间，往西就是一道坨子，二道坨子，一望无际，连根电线杆子都没有，只有老鹰在天上盘旋。远远朝北面望去就看到耀眼的黄花了。马上就要采到黄花啦，真令人兴奋！　　 哪想到又走了好长的大路小路才走到了甸子上，满甸子嫩草野花，蝈蝈叫，蚂蚱飞，蝶儿舞，青蛙跃，看得人眼花撩乱。地湿漉漉的，踩上去软软的，有洼的地方脚一踩上去水就冒出来了，只有那样的地方，才有较多的黄花。其实黄花甸在远处看满地黄花，临近了，也就没那么密了，一簇簇长着，不像想像中那么好采。我是见着黄花不管花与蓇葖，大小一律采下放入筐中。李婶找到了酸塔和酸巴溜就给我们吃，酸塔的味道酸巴溜，酸滋滋儿的挺有嚼头，它的叶子很像狗尾巴花的叶子，只是区别酸巴溜的每片叶上有一抹淡淡的黑色。我一样采了一点，准备给小弟和娘带回去尝尝。不一会儿这草上的露水打湿了裤子，鞋子也弄个湿啦呱叽的。　　 嘿！我的运气真好，发现了一窝野鸡蛋！我兴奋地喊了起来：“亚梅，这有一窝野鸡蛋！”我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捡拾着。这时王占柱那小子闻声赶了过来，“啥玩艺儿，我看看！哎！野鸡蛋！真好，拿几个回家烧着吃去！”伸手就抢。“王姨！你家占柱抢人东西！”结果一不小心手里的弄破了一个，窝里的也让他一把抓去两个，我带着哭腔大叫起来，占柱妈赶了过来，怪道：“除了逮蝈蝈，抓蛤蟆你就会惹事，你看人家三丫头自己都采那些黄花了，给人家！”王占柱听她妈那么一说，拿着两个蛋扬长而去。我瞅着他心想：给你两个还是可以的，我要不叫，你说不上要抢几个呢！　　 亚梅帮我捡起了窝里的蛋，又破了一个。我用青草擦了擦满手的蛋液，只剩区区几个宝贝蛋了。我薅了一把软软的青草把蛋放在上面，又盖了些溜巴溜叶子，也无心再采黄花了，就想回家了。　　 这时露水没有了，天也热了起来，亚梅弟的一小葫芦水早就让王占柱那淘小子一口一口喝了，亚梅弟喊了起来：“妈我渴了，嗓子都渴冒烟啦！咱回家吧！”“不让你来非来，来了就添事！来吧，歇一会儿，弄点水喝！”我怕了占栓，这回跟着亚梅就在李婶左右踅摸着。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蛋来让李婶看，跟李婶诉着苦，李婶说：“占柱妈竟护犊子，给他家那小子惯得跟小霸王似的，好事找不着他！明儿离那小子远点！”李婶一边说着，一边把眼前的草薅个干净，然后就用手往外扒土，那土一边扒一边往外渗水，水越多坑越好扒。“不一会小坑的水涌滿了，澄清一会就能喝了。”李嬸说。看我们几人围在这儿有说有唠的，王占柱又凑了过来，问：“你们几个干啥呢？不采黄花菜去？”“渴了，水都让你喝了，我妈给我弄点水！”拿着空葫芦小亚军说。“这水能喝？”占柱问。“问问你妈能喝不？我们出来剜野菜都喝这水，叫你妈也过来喝点吧。”“咋喝，用手捧？”“一捧把水都捧浑啦！你小子就趴那喝吧！亚军，把你那小葫芦拿来！”“对呀，婶子用那玩艺儿灌了喝呀！”　　 李婶小心翼翼地把葫芦斜放到水里面，清泠泠的水细细地流到了葫芦里，终于灌满了，李婶拿给了亚军喝，刚喝了一口，“哎，给我喝两口！”王占柱就抢了过去。“你这孩子，人家还没喝完呢你就抢过去了，真是的！王姐瞧你家占柱，人家亚军还没喝完他就抢过去喝上啦！你家占柱子咋恁霸道呢！”李婶见占柱妈领着铁柱过来就告着状，“哎！趴那喝口得了，真是的！”这不明不白的话也不知是说给李婶听，还是说给占柱听。占柱妈趴在那一口一口喝得那个甜，喝罢一抹嘴问道：“你们都采多少啦？想多采点晒上，这黄花也不多，这俩孩子也不老实，这大的还不如小的，小的还给我采点，这大的尽玩啦！”“我采好几把呢！妈，我逮这几个蛤蟆，够咱家晚上一盘菜啦！今晚上是烧蚂蚱，烤蛤蟆腿。妈，我还抓两蝈蝈呢！”他一说我才发现，几只青蛙被他残忍地穿在了铁丝上，他手里还有用狼尾草穿着的两串大蚂蚱，有的还在蹬着腿呢。那两只可怜的蝈蝈也没了歌唱的兴致，在笼子里攀爬着，急于寻找着逃出囚笼通道，它们哪里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它们将永别了这美丽的草原，失去了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看着几个小小子连喝带玩的歇了一会子，王姨说：“你们几个小孩在这玩一会儿，我和你李婶再去采几把咱就回家。”我可不跟他们玩，悄悄地站起来，跟着李婶走了。小孩干活哪有常性，我采了一束野花，便再也不想采黄花了。　　 “妈回家吧！我饿啦！”亚梅弟又喊了起来，这时天越来越热，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我也玩够了，真想马上就回家。李婶嘴上答应着，眼睛却还东瞅西望寻着黄花菜。　　 最后抝不过几个孩子的齐声大叫，两位妈妈转了回来。我看着筐里的黄花菜，还好，足能炒上一盘新鲜的黄花菜了。还有最大的收获就是筐中的几个花皮蛋，想着娘看到黄花菜，一定会狠夸我一顿，我不由地抿着小嘴美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