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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韵】老槐树下(散文)

时间:2021-11-27 03:10
     大雨过后,白色的槐花落了一地,连停在路边的小轿车车顶也沾了光。那么淡雅的小花,还十分新鲜,就这样香消玉损,不免动了怜惜之心。我的思绪就这样不经意间飘忽到童年里的记忆里去了……   这样的槐树,二大娘家的门口有两棵,大概比眼前的大槐树还要粗壮吧!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身材单薄的二大娘手搭凉棚站在槐树下,细眉细眼的笑容便清晰的显现在我的眼前……   或许是人老了,便爱回忆往事,尤其关于童年里的印象格外深刻。二大娘家的槐树好像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在。一开始的时候,二大娘家门口只种了一棵槐树,那棵槐树细细弱弱的,还成不了浓荫,但却开花、结果。花是略带淡绿的白,小,不起眼。刺槐的花那么香,可二大娘家的槐树花不香。唯一让人喜欢的,是她家的槐花谢后会接出碧玉般的果实来,那是我小时候称呼的槐铃铛。那槐铃铛着实喜欢人,不懂事的我,幻想它有似美味的瓜果一样好吃。那时小孩子的记忆总是与吃有关。到了冬天,那些果实再不是翠绿丰盈,早已风干成了枯瘪。站在树下的我就想,这东西不见有人摘,大概是不能吃的了。   后来我才知道,中国民间有句俗语:“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就足以说明槐树是吉祥物了。据说,槐还是公相的象征。世人庭院多种槐,目的就在于讨个吉兆,期冀、祈愿子孙位列三公,如《花镜》所说:“人多庭前植之,一取其荫,一取三槐吉兆,期许子孙三公之意。”由于槐树与子孙搭上了联系,民间便有人用它来祈求生子。   当然童年的我,是不懂这其中道理的。只是后来二大娘家的门口又多了一棵槐树。二大娘家听风水先生说只种一棵槐树不好,须再植一棵,成双吉利。从此,二大娘家的门口便有左右如侍卫一样的两棵槐树。   二大娘,不是亲的,准确说她是我亲叔伯二大娘。我亲二大娘一家在关外,这个叔伯二大娘就住在我家附近。房前屋后的距离,和睦程度与亲的无异。   我幼小的记忆里,二大娘嘴里就没有一颗牙。那个时候的她大概也就四十多岁。当她张嘴笑的时候,会露出光光的一口牙床,那样子像一个极老的太婆。   那棵槐树下的门墩是她干完活儿休息的地方。那是她极为惬意的时光。大多时候的她都是身背一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大草筐,里面装载的草整齐且结实,满溢得好像再也装不下一根草。我记忆中的她,就是这样一副每天任劳任怨、勤俭过日子的样子。   二大娘说话细声细气,从来不发脾气。她的丈夫二大爷,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头上常戴顶帽子,闷声不响,铁黑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债似的,不与凡人言语,跟二大娘形成了鲜明对比。家里的地位二大爷绝对的权威第一。二大娘受累不说,回家还得小心伺候二大爷。一旦发脾气,二大爷就是一顿雷霆万钧。为这,我很有一阵子为二大娘抱不平。   等我大了以后,娘陆续跟我说起二大娘以前的一些事才真正明白其中缘由。二大爷是父母一手包办的婚姻,谈不上什么稳固的感情基础。二大娘长得身材矮小,脸庞小,鼻子小,眼小还单眼皮,重要的是那一头黄黄焦焦的干豆角子辫儿,二大爷见面第一眼就撅了嘴。极为不乐意的态度变成了婚后日常的冷淡暴躁。好在,二大娘从不和他计较,软声细气小心伺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历来都是那时代沿袭下来的,二大娘只能忍受。虽然俩人感情不合,却不耽误生儿育女。二儿三女脾气、为人处事全部随了母亲。一家人不和谐的只剩了二大爷一个人。后来二大爷老了,落了脾气,以前的暴躁脾气有所收敛。二大爷晚年得的半身不遂,说话走路都有了障碍,二大娘伺候不慎,还要挨一顿臭骂。这是我亲眼所见,二大娘端来洗脸水,小心翼翼递上毛巾。二大爷借水温太热,对二大娘就是一顿咆哮。外貌真的有那么重要?到老了,二大爷也没转个这个弯来。这点犟性,二大爷倒是全部继承了肖家的血统。   二大娘疼爱她的儿女,辛辛苦苦把他们抚养成人。为这个家操劳一生,极为不容易。二大娘家重男轻女,两个哥哥都上了学。大女儿是为了跟弟弟(我大哥)陪读,才允许上学。想不到陪读的姐姐上大学留在了北京。大哥没考上,但不耽误大哥后来成为了家乡有名气的企业家。小儿子后来接替三叔的班也留在了北京。   其实,在这个家庭里,我看到的只是二大娘的点滴。二大娘受了一辈子的苦这我了解些,而更为遥远的事,我并不知道。二大娘的婆婆(我大奶奶),家规极严,规矩特多,这是听我娘说的。二大娘是小媳妇,她受的夹板气不言自知。好在二大娘心胸宽,不在乎,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她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得到了全家人的尊重。当然不包括她的大儿媳妇。   “你二大娘一辈子不易,既受婆婆的气,又受儿媳的气。”这是娘说的。大嫂过门时,家里还很穷,给儿媳买不起嫁妆。数九寒天了,新过门的大嫂做厚棉衣,跟婆婆讨要棉花,婆婆没有拿出来。据说大嫂看见了二大娘屋里的棉花,便一赌气买来了二斤棉花故意烧掉。不仅如此,二大娘做的一切都不满意。想着法子虐待二大娘,吃喝都要沾二大娘一把。二大娘从不外说,把一切苦楚偷偷咽下。   二大娘活到了八十六岁寿终正寝。老了得了孙子孙媳妇的照顾,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大嫂五十五岁得病去世。她做儿媳妇的没有照顾公婆,而这副担子落在了三个孙子的身上。二大娘老有所养,老来得福。她的大孙子媳妇和二孙子媳妇担当起服侍她的责任。因为到了晚年,二大爷、二大娘都得了半身不遂,这样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孙辈身上。抚养老人,不嫌弃他们脏,孙子、孙媳妇的孝心被村里人传为了佳话。他们得以安度晚年,也是自己积得福德。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爱回忆往事,我总记得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二大娘。在过去,每年春节过后我舅舅来我家,携带一筐精心制作的面点,拜年走亲戚。我会按照母亲的吩咐,在中午吃饭前携面点筐篮到近亲属家转一圈。这是那时的一个礼节必走的程序。每转一家,都会得到客家不住嘴的夸奖。诸如馒头白不白,面花儿刻得好看不好看,最后在决意或留或不留。来到二大娘家,二大娘都会笑盈盈迎出来。只见她从容地揭开亲戚家筐篮上的新毛巾,满脸喜气地夸赞筐里的面点,最后准会留下一个,然后颠着小脚地送我出来。   等到我结婚的时候,决定要上北京去旅行。我向二大娘打听小哥哥的住址。二大娘耐心地告诉我,并满脸喜色地介绍她的儿子、儿媳与孙子,那话语里满满的爱与牵挂。等我们回来之时,她又事无巨细地打听我们在她小儿子家受到的待遇,那种专注听我讲话的表情,一脸慈祥的笑意深深感染了我。   我儿子的出生时,二大娘年过七旬,本该不参与做事的,可是还是按照老传统,买了一蓝一红各六尺的棉布送给了儿子做棉裤。再以后,我每逢带儿子回家,二大娘都会买些小零食给儿子。   二大娘后来得了半身不遂,虽是身体不灵活,到老也不糊涂。老了的二大爷则不然,见了我,直瞪着两眼,连着问好几遍我是谁。我便大声地告诉他,可他还是摇摇头。二大娘却明白得很,每每去看她,问她认识我不?她紧紧攥住我手,呵呵一笑,哎,我知道的,你不就是茹嘛!然后我们一起笑起来,到底是明白的二大娘哦!   我今年五十了,那棵槐树大概应该比我还老吧!二大娘门前的两棵大槐树,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黑褐色的树干,翠色欲滴的枝叶,浓荫覆盖。这两棵大树如忠实的卫士一样守护着装潢气派的家门。在这个阴雨连绵的秋季里,当我再次与它们相遇的时候,竟感慨万千。树依旧,人却不在。物是人非,可二大娘那如暖阳般的笑容,却那么清晰地再次浮现于我的脑海……   当年站在小槐树下抬头仰望,盼望能摘下那串翠玉般的槐铃铛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苍苍白发。而我至今仍记得二大娘裸露着那满嘴没有一颗牙的牙床,笑意从眼角里漾出来,那么平和,那么慈祥,那么可亲……   岁月如梭,老的是人,还有树,唯独记忆不会老!那槐树,那人,那景,已深深刻在了心里。   怀念故人,老景,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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