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心愿】滦河记事最大的商店和作坊

　　我小的时候，滦河街上最大的商店和作坊有三家：最大的杂货铺是：“聚丰德”，最大的布店是“万聚号”，最大的作坊是“李家烧锅”。　　 聚丰德　　 聚丰德是个百年老店，座落在南大街的最南头，是个批零兼营的综合商店，经营副食品、日用杂货。什么油盐酱醋、粉条海带，糊窗户的粉连纸、炕上铺的苇席，厨房用的大锅小盆，成套的瓷缸等等，这里都有。　　 聚丰德的门市坐西朝东，并排五间大瓦房，有三个大门口，中间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子牌匾，写着“聚丰德”三个大字。进得门来，是个跨度有20多米的大货场，摆放着通长的木栏柜，高大的货架上装满各式各样的货物。屋子中间竖立着四根明柱，挂着两幅木刻的金子对联，一幅是：“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一幅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门市部里有三、四个售货的伙计。掌柜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穿着长袍马褂，手里提着个长杆旱烟袋，来回转悠着答对顾客。　　 门市的西北角上有一个便门，顾客要大件的东西或者批发货物，就从这个便门进去，到里院去办理。里院是个挺宽敞的四合院，有账房、宿舍、厨房、大仓库，还有马棚。店里拴着两三辆运货的大马车，从南大门出出进进。里院东边靠近门市的空场，是露天货场，堆放着成卷的苇席，成套的瓷缸、瓷盆、瓷坛子等等不便放在门市上的货物。　　 聚丰德有名望，人们都说在这里买东西放心，给够秤，货物质量还好。我家买炕席都上这儿来买，不仅价格合理，售货员还帮助给挑选，若是买多了，还给送货上门。有一次我给姥姥家打醋，我想在附近的小杂货铺买，姥姥非让我走过一条大街到聚丰德去买。说那里的醋好吃，分量还足。果然，我说买半斤醋，售货员把醋瓶子接过去，扣上漏斗，用半斤装的竹提篓，插进醋缸里，慢慢慢慢地提起来（这样可以少往外溢，给足分量），倒进醋瓶里，然后又给添了一些，说：“再来点儿！”。聚丰德就是这么对待顾客，难怪他们买卖兴隆。　　 万聚号　　 万聚号布店，也是滦河街上的一个老字号，座落在南大街的中间，三间大门市坐东朝西，是拉板式的门脸。拉板式门脸，类似现如今的折叠式铁拉门。拉门，是用一块块木板扣连起来的。早晨商店开门，把拉板全部卸下来，就成了大敞门的门市；等到晚上关门，再把闸板一块挨一块地按上，就变成“全封闭”了。早年的布店，差不多都使用这种拉板式的闸门，因为它打开之后没遮拦，光线好，便于顾客选货，从外边看着也特别吸引人。　　 万聚号是滦河街上有名的“大布店”，特点是：布匹花色品种齐全，售货服务态度好。三间门市的货架上，摆满了绫罗绸缎和各式各样的花布，栏柜上还堆放着兰白黑灰各种素色的棉布和家织土布，两面墙壁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非常鲜艳的被面和褥面，什么“龙凤呈祥”、“凤凰戏牡丹”、“喜鹊登梅”等等图案，十分招人喜欢。柜台底下还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布头，这也是方便顾客的一椿买卖。　　 万聚号布店的老板姓陈，是滦河街上的一个大户人家，住在后街西头。据说，他家有老哥四个，我在布店里只见过二掌柜的和四掌柜的。这老哥俩穿着十分讲究，人也精明。二掌柜的是个细高挑，四掌柜的是个胖子，外号叫陈四胖子。这老哥俩都挺会说话的，会做买卖。有一次，我跟妈妈来这里买布，妈妈挑花眼了，拿不定主意。陈四掌柜的发话了：“大嫂，我看您还是扯云丹士林布吧！这种棉布成色好，还便宜，色调也配您的肤色......”夸了半天，又绕了回来：“我这是瞎说一通，最后还得您说了算！”真够逗的。　　 李家烧锅　　 李家烧锅，座落在西大街中间，也是个老字号。东家姓李，是迁西县的一家大财主。到上个世纪的一九三几年，李家在这里当掌柜的，已经传承到第三代。当时，大掌柜的叫李元龄，二掌柜的叫李元和，平时都是他们哥两个，在这里主持造酒和销售。每逢到年底，老掌柜的才从迁西老家来一趟，住几天就返回去。　　 李家烧锅的规模不算小，有两层院落。销售门市坐北朝南，大门口两边摆着两个小石狮子，大门口有五级石条台阶。进得门来是个大筒子屋，东面截断出个账房屋，西边是一排木板栏柜。栏柜上面摆着两个装散酒的酒坛子，擦得油光锃亮，盖着用红布包着的酒坛子盖。靠着北面窗户是一排酒篓和一口有三尺多高的大酒缸。满屋子都散发着酒香。“门市部”有两个掌柜的，两三个卖酒的伙计。一个掌柜的姓张，管批发零售；一个掌柜的姓聂，管现金账目。　　 从门市后门进去，是一个小跨院，这是烧锅的生活区，有厨房、宿舍、小仓库。据厨房王师傅说，这里有20来人吃饭，10多个人住宿。每逢过年，都要组织大家包饺子，节前包出来够四、五顿吃的饺子，放在仓库里冻起来，正月初几就不用再忙乎了。　　 从小跨院进去就是烧酒作坊了。迎面是个高大的“净房”（制酒车间），西边是一排仓库，东边是露天料场，堆放着烧酒用的辅料（高粱壳等）和下脚料（酒糟）。酒糟，是很好的猪饲料，当年十里八村的养猪户，都来这里买酒糟喂猪。“净房”（制酒车间）挺宽敞，有发酵池、拌料场和净锅，制酒工人拌料，都是光着膀子光脚丫。每逢出酒都有老师傅品酒作鉴定。“净房”里还有酒窖，摆放着许多酒篓。　　 烧锅有个北大门（也叫后门），在“制酒作坊”的后面。来买酒糟的人、送料的车辆和往外运废料（煤渣子）的手推车，都从北面的后门走。烧锅还有个废料场，设在旱河沿北面（串堂胡同对个）。净房烧锅用煤烧出来的煤渣子，每天都要用手推车运送到废料场。天天倒煤渣，可没积存下多少。四里八乡谁家若是砸小平房，都无偿地从这里拉运煤渣子。这也算是给烧锅“去病”了，不然，煤渣子堆高了，烧锅还得想办法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