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随笔：任何花（散文）

　　我从2015年12月12日开始看木心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直到今天，2016年1月15日，离期末考试还差四天的今天，我缓缓合上最后一页，心里淡淡地像被鸟的羽毛轻轻掠过。　　 初识木心，我和很多人是一样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　　 　　 我是从《从前慢》中初识木心的。当时我读《从前慢》，什么也读不懂，却无端地感到宁谧的力量。后来我曾随手翻过木心的《素履之往》和《诗经注》，却再无怦然心折之感，于是弃之一角。　　 如今时隔二三年，再看木心的诗，有新的感受：《云雀叫了一整天》，这名字浅淡而明快，诗意而不做作，潇洒又多情。我也由此想起一个诗情的故事：“追随一只知更鸟”，两者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心而论，这本诗集中的甲集我不喜欢，大多讲漂泊国外的无言哀愁和浅淡欣喜，说得隐晦，看不懂。乙集也看不懂，但是我喜欢，只因为那些碎片一般的诗句，既是牢骚，又是谶语。属于木心那一代留海青年的锐气和桀骜在那些句子中长鸣，不曾因岁月流逝而喑哑，反而愈发清脆而熠熠生辉，仿佛有光芒。而这一种光芒不是浅薄而富有侵略性的，反倒是温润中蕴藉尤深，带着点可爱的固执，那是人一生也舍不得抹掉的年少锋芒。　　 木心有敏感的诗心和无邪的童心，两者合二为一成了哲理的感性——他写“冰是睡熟了的水”，“所谓世界 不过是一条一条的街”。他还直爽可爱，带点不羁与桀骜：“诗人写离骚 学者作离骚草木疏”、 “一声喷嚏见性格”……我看时会心一笑，心中像是被轻轻一刷。很久以后，你我会有自己的理解。　　 木心的句子就是这样，仿佛无根之花，只要你细细想，它会长出蜿蜒的根，扎在你的心上，时间久了，你的心上开满了素淡的野花，你说不清这花是木心的，还是自己的。毕竟这种子是木心播下的，这养分却是你心中的血。　　 读木心，是紧张生活中的温柔缱绻，难得消遣。也许这就是诗情的力量，一种缓慢而强悍的力量，平白让你看一切充满爱意，又充满疏离的清冷，像是雪夜天空明星一粒。初三生活让我的视力又开始下降，睁开右眼，蒙蒙雾气。左眼尚可。突然想起一个老人的话，说晴天看工笔，雨天看水墨，各有各的好……这倒是可聊以自慰。我想起我伏案写作业，晚自习的时候被数学计算气到心头发酸，泪水险些潸然落下。但是我固执，昨夜回家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写到十一点半。认真作图，不抄答案，坚守一种信念。不敢、也不能轻易言败。　　 此刻，我想到自己似乎很努力，有几分心酸，也仿佛嗅到花香。而实际上，努力这个词有无数种定义，有些人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很努力罢了。木心写“花已不香了 人 装出闻嗅的样子”我不愿意成为自欺欺人的人，但我却也不愿意放弃我慢悠悠的清澈生活，难以取舍，我三年来都在寻找那个平衡点。　　 我很久没有看小说了，每晚睡前看一篇散文算得上是奢侈。我有时会蓦然怀念起某个故事中的某个人，思念某一个小人物的坚持和脆弱，回味某个大人物的风华和怯懦。猛地思念一种文风，一种叙事风格，一种独属于某一个作者的款款深情。我害怕某一天我蓦然回首时，她们已连灯火阑珊处也不在了。而那片灯火楼台，又绝非我的归属。有时候我觉得一些文字，一些人物，某个惊心的片段，都像是花朵，开在内心无人知晓的地方，给我支持，给我安慰。　　 我想，逼自己做作业，做到头疼还要坚持做，逼自己不能放松，不能放弃，这样做对不对。现在我有了一个也许不完全对的答案：初衷是好的，方法却错了。但对此，我无法去责怪任何人。在今夜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在一个深夜看见一句话：“是我不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失去了当初的机会。都怪我自己。别人都很好。”说话的人，善良而坚强，是小说中的人物。　　 我已经渐渐学会不埋怨很多东西，也许怀着爱意去接受，比抗拒更好。人不经历一些东西，永远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不知道自己会被岁月成长成个什么模样。既然塑造自己的机会还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抓住，以后就来不及了。看到木心写的“花未开时 含苞待放 最具庄严相”，我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温暖湿润了起来。这是木心的感受，也是我的生活的，最本质的美感。　　 如今写下这些文字，心里像是找着了什么依靠。这些文字，仿佛没有中心，没有主题，不愿发议论，也无意讲牢骚，也谈不上很正能量。就这么写吧，写出淡淡的花香，那些恍恍惚惚的思念，悬而未决的忐忑，淡而渺远的坚定，都化作一束深沉而明澈的目光，充满温柔的鼓舞，望向自己微微疲倦的心灵。　　 忽而想笑，木心的诗很合时宜地浮上心头：　　 “我年少时 花还很香 不同的香”　　 　　 　　 【如匪浣衣 2016-1-15第一稿】　　 【2016-1-22 第一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