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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 杜鹃悲啼(散文)

时间:2021-10-18 20:21
  尊敬的DD:时间总是飞速流逝,可在您去世这一年里,仿佛一年过了十年。您在世时,世界对于我是“有”,您去世后,世界对于我是“无”。您只告诉我您会一直陪我写下去,但没有告诉我您突然消失我又当如何。您反复跟我讲佛家“有”与“无”的道理,我却听不出您的弦外之音。   您告诉我,您会好起来,到了春天,坐着丫丫推的轮椅,共同出去享受阳光,还说或许到了春天,轮椅也不用坐了,你可以自己走。对啦,D还要再去一次五台山,那里真是凉爽。您说,活着真好,一定要活下去。您说您不会这么早就丢下师娘和亲人们一个人离去,您说还等咪咪成家立业,尤其还想和丫丫共享文学之乐!您说,艺术就是您一生的信仰,您爱艺术胜过生命,有了艺术您才欢乐!我们都是,不然不会相处这么久。我说,丫是D的作品。您说,丫是自己的作品,我说,丫有自身底色,更是D的着色,丫有幸做D的女儿很幸福!您说,翻开丫的作品,丫披光而出,那不是本色和着色所能表达的,而是丫的本色!我说,是D帮丫披光而出,帮丫找回本色,不然丫连什么是本色都不一定知道,干旱的土里长不出青苗,那是D用心灵之水浇灌出来的。因而,感激,是丫对D的第一主题。您说,D没有那么大本事,D只是发现、关注,是缘分把外因送给了丫丫,丫的内心是根本。上帝一定亲吻过丫的笔,是丫自己披光而出耀了D的眼。晚年时候,如没有丫的交流,D离开拍摄场,当怎样度过?艺术是我们共同的乐趣!丫何谈感激?我说,没有D的呵护,丫不会如此本真,如此单纯,如此朴素,而且D助丫不断地冲出困境,没有D就没有现在的丫。D说,这是丫的元福,不是D的外助。   尊敬的DD:您从来不给任何人施加压力,从来不举自己的任何功劳,永远如春天的细雨润物无声,永远像澄明的河水滋养万灵而不争!永远似挺拔的翠竹有节而虚心!丫困惑的时候,您是一把钥匙,丫懒惰的时候,您是一盏警灯,丫跌倒的时候,您伸出有力的双手相助。如此美好的DD,我怎耐身后失您之痛?   曾经,我们都自作聪明,以为D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其实D心知肚明,只是D不想让亲人过早为自己悲苦、担忧。D对自己的病体打着掩护,做着游戏,弥留之际仍然乐观,而无知的我,只见D吃饭尚好,一天也不到床上躺一会儿,故意表现出来的强壮蒙蔽了丫的判断,丫真觉得D定会活下去。然而,丫离开D半个月,接到消息D身体有变,此后住进医院,再无生还……   尊敬的DD:您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措手不及,我们叫天无音,唤地无援。丫更是坐如针毯,看不见D,却能感知到D的痛苦。D一生活得尊严,定不愿让丫看到病态的容颜。丫深知D的习性,愿意保持D的尊严,留给丫永久的记忆是D的健康、阳刚、乐观!因而放弃床前尽孝。丫深知DN爱的深沉,弥足珍贵,不愿打扰二老最后的守护,分分秒秒留给师娘!也曾幻想,也许师娘累透了,会减轻一些思念,却丝毫没有!师娘的思念胜过一切人!可是DD,您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师娘?难道是您怕加重师娘的伤感,您想让师娘尽快地忘记您,恢复平静的生活吗?是的,D定是这样的用意!   我记得,D来山西,每尝到一样食物,就会停顿下来望着远方说,师娘吃不上。您站在黄河瀑布,打通手机让师娘分享黄河的咆哮。我好感动!多好的夫妻啊!丝丝缕缕的惦念。我还跟D开玩笑,才出来几天就想念师娘了?D说,老伴老伴,老来才知是伴。伴也是另一半,合起来不觉,分开就想念,等你老了慢慢体会吧。我笑了。D总是这么有诗意。D跟我讲述师娘最多的故事是,辉诞生的时候,才56天假,临别时,孩子哭,老人喊:学萱再看一眼孩子吧!师娘不敢回头,她知道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于是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忍痛割爱弃辉而去。西藏老兵的精神无一例外在师娘身上体现。辉因失母乳,瘦骨嶙峋,拍去照片,DN心急如焚。辉一夜一夜嚎啕,老人一夜一夜抱着孩子不能睡。每讲到这些,D总觉得愧对老小,黯然神伤!时光流逝,过往的失落无法挽回。D说,那时候D最大的愿望是,当自己生命终极时,D的墓志铭是“共产党员孙光明”。我们在谈论一些社会问题时,D说,不是我看不到问题,而且不想否定自己最初的选择,只盼望一代一代修正吧。D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忧郁的。D说,年轻时候和师娘志同道合,在部队都追求进步,D真切地经历过藏民对解放军如待亲人,D感受到的那种崇高和神圣感一辈子也忘不掉。D在部队文工团是导演,师娘是歌唱演员,他们常常翻山越岭徒步去演出,有一次在野外宿营,驻地有一条溪流。团长说,男左女右,各自打铺。D说上面是滴水声,下面是溪水淙淙流淌声,帐外有夜莺的叫声,还有风声……当时虽然觉得艰苦,现在想起来全都成了一首最有味道的诗,是D内心旋转的一本经书……   那时候我还没见过师娘,我说师娘是歌唱家一定很美吧?D说凹凹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洁白的碎牙,明眸皓齿……俄罗斯风情。说你是文学家自己想象去吧!想起这个情节,D是多么会爱,虽是老妇老妻,仍处于审美状态,视角又如此独特!师娘怎能不思念呢?如D所说的“一半”,师娘又当怎样忍受割去的另一半?   师娘说,半年前难过得厉害,最近稍好一点,我似乎替师娘松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师娘只不过是一种说法。人生虽然无常,可活着的人总得找理由活下去。D可以放心了!   而丫丫二十年来的写作,从未体会过独自,丫本是文学孤儿,微为一粒尘埃,可D捡起来非说是一块未开掘的金子,而丫并不自信。D说,请相信D的眼光,丫已经披了彩光,因而D对未雕刻的“金子”百倍珍借,D的陪写胜过万千读者。DD,是谁托付给您对丫如此耗心费力的呢?丫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与D相遇相知?而今,丫独自码字,独自爬格,没有D的陪伴是如此孤单。没有D的外力刺激,灵感也不那么鲜活。这一年来魂不守舍,到处寻寻觅觅,总觉得D藏在某个方位和我捉迷藏,也坚信D在武汉家中好好地活着,我掩耳盗铃,我一直自欺,因而我不敢给师娘打电活,我怕不能自己……可是世界空了,世界真的空了!世界上真的没有DD的踪迹了,我四处寻觅,四处求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曾经追求的功名浮华已如粪土,唯一留下的是DD不灭的灵魂。坐在写字桌前,DD总是拉扯着我的情绪跑来跑去,我不时停顿下来凝思不语。DD,请您告诉我,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告别吗?缘起终究是缘灭?出生终究是入死?如此简单的道理,需要一生来悟,那么,名还有什么好争,利有什么好夺呢?所谓的荣誉感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做好当下,享受人生的过程便是了。回忆DD的片片段段,捡拾DD的点点滴滴,都是过程的美丽!   如此,我终于知道D跟我说的万“有”与万“无”的含义了。   那时候,DD告诉我,世界的“万”有其实是“无”,你所能看得到的都是虚相,包括D在内,D的肉体有生有灭,灵魂是不生不灭的!有信仰的灵魂才会永恒。就像丫和D对艺术的信仰,有一天D的肉体消失了,艺术不会消失,艺术灵魂却能永恒……那时丫万分想不通,D的肉体明明是有!D消失了,丫看不见D了,明明是无啊!然而,D去了,到处是D的影子,到处是D的情绪。D留下10万字的遗笔,在丫心里充分发酵,灵魂得以升华!于是,“精神父亲”由此恒定。灵魂是看不见的无极,但有质量的灵魂,无论活着死去都能彼此对话,这就是D说的有吧!   丫丫渐渐静下来,决定书写我的精神父亲,这是丫丫唯一应该完成的一件事。尽管D在最后时刻不允,说比起那些大贤们D又算什么呢,丫丫,不写了,让D自然地生,自然地灭吧!   可是DD,所有的大贤只管传授,从来也没有指望后人写下来,可他们的言行都被学生们记录下来流芳百世了。DD是上天恩赐给丫丫最尊贵的灵魂,影响了丫的半生,丫丝毫不敢走邪一个脚印,否则不配D的教导。DD晚年留下的遗笔,是留给丫最珍贵的礼物!这一次DD允与不允都得由丫做主了!   DD,既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告别,既然四季的轮回永无止尽,那我相信在某一个季节我们还会相逢,丫愿意做D的血亲女儿,好好孝顺D!丫不再徘徊,不再徬徨,谨遵D的嘱咐,很好地写作。物我两忘,顺其自然,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悲,仍然保持诚实劳动的好品质,认真填写好自己的人生履历,不枉D二十年的教导!   DD,安息吧!家人都好!丫丫泣血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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