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莫问落花将何方（散文·时光征文）

　　记得以前有个朋友，她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得很卑微很没自信，生怕失去了他，可是她与他之间又不可能走在一起，因为彼此的家境悬殊，男子的家境不是很好，朋友的父母便十分反对，活生生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没多久，男子也弃她而去。　　 那个男子我也认识，打过几次交道，是个不错的男人，有一股乐观积极向上的精神，虽然家境不好，却是一支标准的潜力股。　　 我曾经对朋友笑说，她真有眼光，一个男人不是看他拥有什么，而是看他能不能给你带来希望。　　 那个男子离开后，朋友很痛苦，找我倾诉聊天，我们两个在一个茶餐厅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就听她絮絮叨叨地诉说，说她的难过，说她的想念，说她那些心底涌动着的爱。　　 我问朋友，我说，你怎么不去找他呢，这么爱他？怎么不去找他呢？　　 朋友说，没勇气，没自信，他是唯一一个让她丧失了自信的人，是唯一一个让她爱得失去了自我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她会丧失自信，没胆量去找他，因为把握不了他的爱。　　 我笑，说，如果他爱你，就不会嫌弃这些，他只会心疼你才对。　　 朋友没有解释，我知道有些话再亲密的人也说不出口，我也不好再问，只是看到她那般难过，于心不忍。后来，我在Q上遇到弃她而去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些为朋友打抱不平，便找他说了话。　　 我说，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放弃她呢？　　 那个男人似乎不太想解释，良久才回一句，说，这些事情你应该问她。　　 我说我大体都知道，她都给我说了，你这个男人怎么没担当呢？怎么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弃他而去，薄情寡幸。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突然发了很多信息过来，大致的意思是朋友骗了他，说了很多谎话，欺骗了他，他最后得知真相的时候，才对朋友失望，他隐忍了许久，给了很多机会，但是看到这份感情慢慢变得一文不值。　　 我替朋友辩解说，我说，她骗你也是怕失去你，她太爱你，所以有些话只能骗你，她爱得太深，太怕失去才这样。　　 他发了一个“呵呵”，说，如果我骗了你，你觉得你还会信我吗？平常人之间都怕欺骗，更何况彼此相爱的人，谎言就是谎言，欺骗就是欺骗，无论是什么样的好意，没了真心什么都不是。　　 他这句话让我语塞了，没有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最清楚，可是我感知到了朋友的难过和深深的爱，但我也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失望和愤怒。　　 后来，我又遇见朋友，她似乎憔悴消瘦了很多，那个男人离开后，她的精神状态一落千丈，身体也愈发不好。看见她，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依旧在我面前不停地提及那个男人，我知道她是真心爱了，深深地爱了。　　 我在一旁听着，到了末尾处，又不忍心怪她什么，便问她，说，你对她说过谎话吗？　　 朋友沉默了。　　 那份沉默立刻让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话没有假，我苦笑一声，说，你爱他怎么能骗他呢？　　 朋友说，我怕失去他，太怕失去他，他越好我就越没自信，越怕抓不住，生怕说错一句话让他会离开我，生怕做错一件事情让他转身而去，你知道我家里不同意，有很大的阻力，我已经很怕失去他了。　　 我笑，说，我理解你心里的担忧，但是你骗他却让他更加失望，你们之间无论是否能在一起，都应该彼此开诚布公，就算不能在一起，你也可以把一切告诉他，然后同时也告诉他你深深爱着他，如果能在一起，彼此坚持下去，就更不需要欺骗和隐瞒，两个人更应该彼此珍惜彼此疼惜，阻力越大，你们更应该好好珍惜才对，这样欺骗无疑于把你们之间的感情彻底抹杀了。　　 她说，对不起，我真没想这么多，我没有恶意，我没有想伤害他。　　 我说，我能懂，我能理解，可是我理解不代表他理解，你应该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他爱你，因为你的亲人反对你们不能在一起，他已经够痛苦了，可是他还要承受你的欺骗，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对他来说，都是伤害，因为他只会觉得他最爱的人欺骗了他，所以他会失望和愤怒，最后放弃这段感情，不是因为阻力，而是因为你的欺骗。　　 朋友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哽咽失声，说，我真没想骗他，真没想……　　 后来我们没有说下去，因为我知道责怪也没有用，爱情的世界里，本就容不下伤害和欺骗，尤其两个人之间，谁若给予了欺骗，那么，那份伤害只会无限地扩张，最终吞噬了那份感情。　　 而因为爱失去了自信，那么也就等同于失去了爱的那个人。如果爱一个人，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样的爱情于爱的人是伤害，于自己是悲哀，无论爱得多深，没有修到一个结果，这样的爱都会如烟花一样归于沉寂。　　 我知道朋友缺乏自信，她本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只是因为深深爱上了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太怕失去而彻底失去了自信，因为失去自信便努力想抓住这份感情，可怎么抓住？她用错了方法，她没有选择与那个男人风雨同舟，而是试图用谎言来维系真情，最后，这份真情也就落空了。她很痛苦和难过，可是那个男人却不会回头了，甚至连心疼都没有，因为，她欺骗了他。　　 结果胜于过程，无论爱得多深，结果荒凉了，过程也就不重要了。那个男人待她有多好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唯一能清楚的是朋友忘记不了那个男人。无论她内心怎样安慰自己，可是这份感情彻底流逝了，以后的日子，她面对的是追忆，自省，自责或者后悔。　　 一边恨那个男人，一边又想着那个男人，而他却因为朋友的欺骗而彻底远离了朋友的世界。　　 有时候爱情真是脆弱，脆弱到一个谎话就可以抹杀了一切；有时候爱情又很坚贞，坚贞到天荒地老依旧不改初心，一个人爱得执着，是因为内心深深知道那个人值得自己去爱，一个人爱到放下，却也是因为内心深深清楚那个人不值得自己去爱。　　 这世上有多少爱不问值得呢？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城市，与朋友也失去了联系，彼此多年没有言谈过什么，而那个男人，偶尔会在Q上问好，他显得很礼貌，说话也很客气。因为他的缘故，我总会想起朋友，想她以后的生活。我们之间偶尔会聊到朋友的事情，慢慢的，我开始感知到这个男人曾经真心爱过朋友，可是，那份真心，最后因为一份欺骗而抹杀了。　　 我有些惋惜，因为朋友的不自信或许来源于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的不确定，她如果早早确定了，她或许内心就不会那么不自信，不会用谎言去维系了。　　 她害怕失去，害怕这个男人会转身，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因为她无法确定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因为不确定，最终丢失了这份感情。　　 这世上的爱情就是这样，不是它存在你才相信，而是你相信它才会存在，如果自己内心都无法确定，那么，就注定会失去。　　 那个男人以后的生活还算平平淡淡，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重新开始，似乎日子还过得不错。慢慢的，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及朋友的事情，我知道，他内心不想回忆起那份伤害。　　 再见朋友又是很多年，因为出差回了那个城市，与朋友约在茶餐厅见面，一别多年，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人也开朗了许多，似乎从那份感情中走出来了，可是，她却一直独身，并没有结婚，也没有新男朋友。　　 她年纪不小了，我就笑她说，再不结婚就老了。　　 她摇摇头说，不打算结婚了，打算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我说怎么了？你还真想做独身主义者呀？　　 她说她不相信爱情了，也不相信男人了。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很悲凉，我才知道她内心其实并没有走出来，那个男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离去，她内心承载的伤害吞噬了她对爱情最后的希冀。　　 我本以为多年的时光酝酿，她会慢慢自省，自省出自己的一些错误做法，可是，我却没想到她最后自欺到了放弃对爱情的希冀，自欺到了对天下男人的失望和痛恨。　　 伤害真是可怕，他们彼此都受伤了，那个男人觉得她欺骗了他，而她又觉得那个男人放弃了他，彼此最后都否定了曾经拥有的那份最甜蜜最深沉的爱情，留下的便是满身伤痕和对爱再也不敢奢望的胆怯。　　 我很想劝导朋友几句，可是我知道，那份心结，终究得她自己打开，得她自己悟出来，得她自己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应该怎样对待爱情而不是全盘否定。　　 离开时，她起身微笑，和服务员很友好地说着谢谢，我站在一旁看了，总从那微笑里看出了一份凄凉，如那落花散尽，留也伤，落也凉，终究不知道去何方。　　 她的心空了，一份爱情的失去，她的心彻底成了空城，而那心里，似乎一生再也住不进去任何一人。　　 走出茶餐厅的时候，我抬头望着水蓝的天空，白云缓缓游移，似乎美得一尘不染，我突然想起，在这个城市里，他们曾经真真相爱过，又突然觉得感伤。　　 有时我会想，如果她不曾用谎言欺骗他，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会花开结果。可是，我又觉得好笑，如果她不曾用谎言欺骗他，似乎她也不会爱得那么失去自我，爱得那么没自信，爱得那么深沉。我便又在想，如果他没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舍弃她，那么他们的爱是否也会花开结果？可是，我依然觉得好笑，如果他在被欺骗之后还留下来，想来，她也不会因为爱他而失去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