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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童年我们怎么过正月(散文)

时间:2021-10-11 02:56
  传统的正月里节日很多,而且每个节日都有不同的说辞,还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仪式,让孩子们觉得不只感到快乐,也觉得有意思,还不容易忘记。   初一是大年,是一年中最大的节。逢到大年初一,再穷的人家,做爹妈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愉快,穿衣戴帽,不是新的,也得干干净净。家长还会再三叮咛孩子,大年初一当天不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许哭鼻子流眼泪。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涮穿戴整齐到大门外放鞭炮后对着家谱磕头祭祖。   所谓家谱就是一幅填写着过世先祖名讳的布挂。布挂的顶端画有氏族宗亲的牌位,写明本家族的姓氏和世序。中间是以世序排列的本家族的世系故亲的名讳。底下则是祠堂院落的大门,有台阶,有对联,有守门的狮子,隔着围墙,院子里面有苍松翠柏,有过道厅堂。将上中下三部分连起来看,仿佛一个井然有序的陵园。有的人家即使没有家谱,也得写个先祖的位牌摆在供桌上。跪拜时有年长者燃烛烧香焚纸,号令大家跪下,而后讲追思先祖功德感谢前贤庇荫的话语,表示不忘家风家继。还要讲几句对晚辈希望的吉利话,以示祝福。跪拜结束后,长辈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孩子们自然都喜气洋洋的。庄重的仪式感会让孩子们懂得自己从哪来,该怎么活。尽管我年幼,还不认得字,但爹也要给我讲家谱上的内容,并告诉我哪个名字是我过世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在我长大后,特别是老了之后觉得在童年经历的这种大年祭祖仪式对自己的成长至关重要。那样做并不是封建迷信,其实是进行家庭教育。遗憾的是随着“文革”的“破四旧”,好多人家的家谱被烧了,大年祭祖的跪拜仪式也被中断了。   如今,随着老百姓日子的越来越好过,追求和享受物质方面的吃喝玩乐,比穿比戴似乎成了过年的主题了。当我把小时候过年的故事讲给人听的时候,免不了有人笑话我是“农耕文化遗留下来的老古董”。但我还是正儿八经地告诉孩子们,中国的大年,为什么叫“春节”,其根本就起源于古老的农耕文明。即使现在的社会已经进入到了所谓的“网络”文化阶段,人也得吃五谷,也离不开家庭亲情的关爱和家族家风的熏染。即使你觉得“跪拜”是“旧礼节”,可在大年初一听听家长讲本家族的好家风也不是什么坏事。离开了农耕文化,也就离开了自然的天道。丢掉了祭祖的仪式,一整天地吃喝玩乐,中国的大年初一说不定会慢慢地变成一个单纯的娱乐性的日子,那样的年,还有中国传统的年味吗?   正月初二,是出嫁闺女回娘家“拜爹娘”的日子,与人们互相走亲戚统称为“拜节”。带的礼品,尽管只是几个馒头,可也觉得很必要和十分贵重。假如回娘家的闺女有个毛驴骑着,那也就够体面了。如果谁家女婿骑个自行车带着闺女来给丈人家拜节了,那就足让邻里羡慕,也是村子里的大新闻了。初二那天,多数人家是闺女女婿和外甥同行,闺女多的人家则如是赶庙,姐妹们聚会,孩子们热闹,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我呢?也要带着馒头跟在妈的屁股后边蹦蹦跳跳地去给外婆拜节。进门后把馒头摆在家谱前的供桌上,必须先给毛家家谱,给外公外婆磕头,磕头的规矩是不准嬉笑,还必须得五体(双膝,双手和前额头)投地。给谁磕头必须叫应,让对方听着,然后招呼长辈坐下。   说“姥爷,我给您磕头啦”,或者“姥娘,我给您磕头了”,但又不能够在长辈的脸前头磕,叫应后,就对着家谱跪倒。据大人们说“正朝着老辈人的脸下跪不礼貌,会折损人家的阳寿”。如果谁家孩子面对面给长辈磕头了,是“傻气”的表现。等把这个跪拜礼完成后,妈才让我去和表弟表妹们玩。记得那年年幼而长相可爱的三表弟见我们跪下了,他也跟着我们跪下了,乐的全家老少都夸他孝顺,都亲他,还不很会说话的他乐得直跳。跪拜完毕,我们几个孩子就围在一起讲故事,叨笑话,绕口令,或跟着年龄稍大点的贵娥姨姨写字和打算盘。因为我们家离得外婆家近,所以我们一般不吃外婆家的午饭,我就又跟着妈妈回家了。长大后慢慢悟到,正月初二出嫁闺女回娘家“拜节”那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实在是好,对于女人来讲,初一在婆家忙乎,初二到娘家看望,也算公道公平。   出嫁的闺女回家拜谢养育自己的爹娘,顺理成章。况且不管是“姑表亲,连着筋”,还是“姨表亲,连着襟”,假如不是每年的正月初二见见面,那姑表姨表之间的亲戚们,不都不认识了吗?至于亲戚们之间的互相“拜节”,除了“初五”那天不出门外,哪天也成,人们多在“三、六、九”的日子里出行,意在于图“吉利”。平时里没有机会出门的孩子们在正月里跟着家长“拜节”,就如同过节一样,长见识,开眼界,学礼貌,孩子们自然也开心。古往今来,人们利用正月的农闲,带着孩子在亲朋戚友之间互相走动走动,以示亲近,实在是个教育孩子,更是维系家族和亲友关系的好习惯。   正月初三,是“马王爷”的生日。据说马王爷是赵匡胤在没有得帝之前,流浪到太行山里,留给一个相好的女子的纪念品,他长着三只眼,行侠仗义,怜贫助弱,不慕官宦。赵匡胤得了天下后,就封他为“马王爷”了,掌管着牛、马、驴、骡等大牲畜。牛、马、驴、骡本来都是庄稼人做活的重要伙伴,人过年了,也该让它们在正月里歇一歇了,初三那天不只祭奠“马王爷”,还给家里豢养的大牲畜拌顿好草料。那一天裁缝也要忌用针剪,原因是怕扎瞎马王爷的眼,流年不吉利。所以,妈妈在初二的晚上就把针和剪都藏起来了,怕我到第二天忘了,乱剪胡缝。此事,我记得特别深刻。长大些后,我对妈说:“初三忌用针剪,大概是让女人们多偷偷懒哇,祭奠什么马王爷?”妈说:“老古时候的人就是这么传的,别人咋,咱也咋就是了。”后来,家里不养驴了,也就把初三给马王爷过节,忌用针剪的事都淡忘了。   正月初五,要“破五”。破五那天早上先要在家谱前焚香燃纸,然后把谱前贡品撤了,表示送先祖灵魂归位了,等到过元宵节时再摆上新的贡品,欢迎他们回来。中午饭省着白面到了元宵节再吃,左邻右舍多做玉茭面皮的饺子,玉茭面包着些萝卜丝,不经煮就破了,所以人们就蒸了吃。到了晚上,还要送“穷媳妇”上天,就是剪一个,或一串手牵手的纸人儿,红衣绿裤的,头顶上有发髻,把她们裹在炮竹上,然后把炮竹点燃,“砰”的一声响,被炸裂后就飞上天了。说那是“送穷”,把贫穷送走了,富裕才能到来。以此寄托人们的美好愿望,一“破五”,从初六开始,人们就忙着到地里干开活了。   正月初十,要蒸“拾籽”窝窝,过“小填仓”节。就是在窝窝里装上“籽”,所谓的“籽”就是豆子大的面蛋蛋。蒸好后,先供祭天地祠,然后人才敢吃,有祈祷天意,期盼风调雨顺的意思。对于庄稼人来说,粮仓满了,光景才会好过。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是正月里最热闹的一天。太阳升高之后,村里“嗜好班”(草台子戏班)的人在官坊院里支起一个直径好几尺的大鼓,还摆有铜锣和别的打击乐器,任人去随意敲打取乐,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一直响着,全村人都能够听的见,增添着节日的喜庆气氛。到了晚上青壮年人要耍龙灯,家长带着孩子要提灯绕黄河。上了学的孩子争着到牌楼的灯柱上念诗,猜谜语。人们还要到街头看扭秧歌和赶旱船、踩高跷和武术表演。冷了就烤棒槌火和欣赏炭山,炭山是最让孩子们流连忘返的,山上有火,也有流水,有树木田园和花草,还有人物和动物的造型。半夜要看打铁火,官坊戏台要唱戏,常常是通宵达旦热闹到了第二天凌晨。正月十六的傍晚,常有锣鼓队走街串巷“撵虚耗”,走在谁家门前,谁家就给抽烟喝茶送红枣瓜子花生吃意图吉利。天黑之后,男女老少都要上街“丢病”,街上的热闹形式还和元宵节晚上一样,而看热闹的人会更多,摩肩接踵。而且最希望能够碰上下雪。“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一定是个好年成。”人们宁愿在雪天里赏灯丢病看热闹,也希望老天爷风调雨顺养活人。   正月二十五,叫“老填仓”节,好像比初十的“小填仓”节过得更有规矩。要蒸“粮仓”十二个,预测和判断当年的雨水小大。“二十五,老填仓,闺女、媳妇都上场。蒸上一锅仓蛋蛋,看看几月雨水旺?儿子、女婿忙烧火,婆婆、公公快敬香。老填仓,填老仓,今年一定粮满仓。”这段童谣,说的就是正月二十五,蒸粮仓的习俗。那一天的我,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要学捏粮仓。所谓的粮仓,就是用面捏成粮仓的样子,放在笼里蒸出来。一共捏十二个,代表十二个月,同时捏些扣疙瘩大的蛋蛋,一月里放一个,二月里放两个,三月里放三个,以此类推,十二月就是放十二个了,而后摆在蒸笼里蒸。出锅后,先看看哪个仓里的水多,而且蛋蛋完好,没有黏糊在一起,就判断这一年,那个月份的雨量大,进而预测年成的好坏。然后,把十二个粮仓摆在天地祠,也叫土地庙(家家院里都有)前的供桌上,家长带着孩子们焚香、跪拜、烧黄表纸,表示对天地神灵的尊敬,也祈求神灵对人们的保护,希望风调雨顺,年成丰稔。祭奠罢,才让孩子们吃粮仓。童年里,好像总是闹粮荒,连蒸粮仓也用的是糠面。   记忆中最好的一次是玉茭面和白面合起来捏的粮仓,而仓里的蛋蛋全是用玉茭面捏的。妈说:“咱这仓里全是黄金。”我说:“黄金不如白银好吃。”妈说:“俺家瓦妮一点也不傻。”我听了后,美滋滋地傻笑,幼稚的我并不十分理解爹妈的苦衷和艰难。到了傍晚,要放正月里的最后一次炮竹,然后就把除夕挂上的家谱卷起,送先祖们“归位”了,有的人家还要上坟,标志着把老人们送到“家”了。   正月二十五一过,标志着年已远去了,大人们忙开了地里的活,大一点的孩子们也开学啦,年龄小点的,凑在一起打瓦、跳方、捉迷藏,女孩子也有的打籽、挑花捧。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了,一晃,整个正月就过去了。   到了二月初一,早上要喝“茶”。所谓“茶”就是用茶面做的糊糊,茶面多用小米面或玉茭面加点油盐上火炒熟,然后做成糊糊吃。“茶泡糕,香折腰”的说法说明了二月初一的饭还是很香的。到了傍晚,家家户户都要“打灰城”。就是将生石灰沿着炕沿炉台门角粮仓以及碾磨牲口圈洒个遍,意思是阻挡“惊蛰”后的毒虫对人和牲畜的侵害。孩子们还要到打谷场上“画人形”,就是一个个面朝下趴成一个大字型,一个人用生石灰沿着边沿画个人。注意要趴着,不可仰躺,为的是避免生石灰掉进眼睛里。女孩子们不好意思“趴下,就站着画双脚。我问老人们为什么这样做,他们说“二月初一打灰城,逼走蝎子和蜈蚣。大灰(生石灰)挨挨手和脚,蚰蜒谷虫不近身。”到了二月二当天,中午总要吃一顿饺子。到了晚上,热衷闹热闹的人到官坊的旧戏台上擂擂大鼓,在街上舞舞龙灯,也有的年份唱唱戏,那一年一度的年就彻底底过去了。   正月,就在这今天过这节,明天过那节,今天去拜节,明天走亲戚中过去了。正月的节过完了,年也就远去了。那一年一年的年,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一年一年地把孩子们的童年剪短了。童年的年,无疑是爹妈赠予儿女的大礼,一年一包心血,滋润着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也就老了。   如今自己也老了,回忆自己童年时那些在正月里过节的经历,恍如昨日。仔细琢磨小时候村里那些约定俗成的过年过节规仪做法,似乎里蕴含着大的天理情怀和道德伦理,其实都很有意思的,作为炎黄子孙我们实在不应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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