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真】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散文）

　　　　 一 　　 那天下午，我去机场接朋友，因为担心路上堵车耽搁，便提前驱车赶到了机场。我知道，飞机抵达机场的时间可以延误，但接机的人不能随意误点到达。赶到机场，我把车子停放在停车场，然后，来到接机大厅出口处，安静地等待朋友的到来。　　 站在大厅里等待接机的人很多，每张面孔都被一只蓝色的口罩遮挡着，看不出面部的一丝表情，但我从他们的眼神里，却读到了一种相同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不安。新冠疫情的蔓延，让人与人之间多了些冷漠和距离，少了些热情与亲近。一想到这些，我的心渐渐地沉浸于一种紧张和恐惧的情绪中。　　 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我总想把遥远的等待距离极力缩短、拉近，让等待变成不再是煎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等待的朋友离我也越来越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　　 我静下心来，继续等待我的朋友。不经意间，我忽然发现，有个年轻的帅哥，正手捧着一束鲜花，在接机口目不转睛地朝里张望着。我从帅哥的眼神里，看到了许多的焦虑不安与期盼。我不知道他是在等谁，是父母？是师长？是朋友？还是知心爱人？此时的等待，对于他来说，是焦虑，是不安，也像一种无形的折磨。　　 朋友搭乘的航班没有准时抵达，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匆匆走到大厅的字幕旁，这才发现，朋友的航班延误了。我的心绪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此刻的等待，每过一分钟，都像熬过一段漫长的时光。我不知道还要继续等待多久，只感觉心尖上像有几个小蚂蚁在隐隐爬动。　　 正这样想着，我看到刚才那个手捧鲜花的年轻帅哥，忽然高兴地挥起手来，向接机出口兴奋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他快速地走向女孩，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尽管没有说什么，但我从帅哥的眼神里看得出，他不再有等待时的那些忧虑不安，满眼都是喜悦，都是甜蜜的幸福。　　 大厅里黄绿相间的字幕上，依然滚动着飞机抵达的时间，我不敢想象着我的朋友何时能够到来。我只能继续等待，等待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焦躁情绪。我深知，此刻的等待，既是一种坚定的守候，也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但我相信，等待的煎熬过后，一定会有和朋友欢乐相聚的那一刻。　　 　　 二　　 静静地想一想，人的一生又会有多少次等待？等待意味着什么？是忧虑、是不安、是煎熬还是喜悦、是幸福？　　 这让我不禁回忆起童年，小时候总是盼望着过年的情景。在那个缺衣少粮，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给我们穿新衣服、新鞋子，带我们去外祖母家拜年。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舍得杀一只红冠子绿尾巴、浑身生着油亮羽毛的大公鸡。父亲还要去供销社割上几斤鲜猪肉，那是过年必不可少的年货。还记得，当时割肉的队伍排得很远，我跟父亲去得早，排在买肉队伍的前面，眼看着就要轮到我们割肉了，父亲却扭过头，执意让排在我们后面的张三爷先割。三爷黑亮的眼珠一转，打量着那猪肉，把头摇得像拨郎鼓一样，也不肯割。队伍后面的人伸长脖子，看着猪肉频频摇头，“这肉也太瘦了，还不到二指膘呢！”有人极不满意地说。　　 一年也见不到几个油星的村里人，看着精瘦的猪肉谁都不想买，在素食果腹的年代，猪肉还是越肥越招人喜欢。父亲瞅着瘦猪肉，知道躲也躲不过，只好无奈地割了几斤。我们赶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也把大公鸡杀好了，父亲赶紧点燃锅灶，把鸡肉、猪肉一起放进了柴锅里，母亲说，那样炖出来的肉味儿才香。当然我不懂那些道理，小孩子只是盼着过年吃上肉就行。我蹲在灶台下，说是帮母亲烧火，其实就是盼着锅里的肉早点儿煮熟，也好快点能吃上一口。柴锅的火很旺，蒸气上得也快，腾腾的热气，让肉香飘散在院子里，扑进我的鼻孔中，那时的我，等待的眼神绕着肉锅转，急得有控制不住口水的感觉。有时候，等待的滋味，真的令人难以忍受，何况我还是小孩子，又怎么能经得住肉香扑鼻的诱惑？　　 经过一番苦苦的等待，柴锅里的炖肉终于被我吃到了嘴里，感觉过年的肉好香。口中咀嚼的肉香，仿佛能压过所有的苦难日子。那时孩子们的眼里，等待着能吃上肉，就是一种无言的快乐和幸福。　　 然而，父亲的等待，却与我们小孩子不同。当他站在田野上，望着干涸的土地，枯萎的秧苗时，他在心中会祈盼一场春雨，急切地等待雨水浇灌土地，滋润田间的禾苗。父亲的等待是漫长的，不像我在机场，等一个朋友，大不了耗费一个小时的光阴。父亲假如收获一季冬小麦，他要从秋分播种开始，一直等到来年的初夏。　　 等待收获，必须付出辛苦、付出努力。丰收的喜悦不是靠慵懒的心态。我见过父亲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为冬小麦施肥，浇水，催促春天返青的秧苗快点拔节。麦子拔节离不开水肥，更离不开父亲的辛勤汗水和心血浇灌。　　 父亲最喜欢麦田里小麦扬花的场景，他站在麦地的田埂上，享受着淡淡的麦花飘香。那香气，仿佛填满了父亲脸上被岁月雕刻的所有沟壑，就连眉梢上也在漾着芬芳，他深陷的眼窝里，流露的更是丰收的喜悦。他想象着，小麦扬过花，该是灌浆的关键时刻，一穗穗麦子灌满了浆液，籽粒会更饱满，也会越来越充实。此刻，他的眼前好像摇曳着一片金黄的麦子，滚滚的麦浪正朝他涌过来，那些弯腰的麦穗多像他快乐的孩子，在热切地等待他揽入怀中。　　 但父亲明白，丰收的日子还要经过一番苦苦等待。我不知道，等待，对于父亲来说，算不算是一种煎熬，但我深知，父亲努力付出之后的等待，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仔细地想一想，几十年来，父亲在他深情的土地上，等待过春风化雨，等待过庄稼拔节，等待过麦花飘香，等待过秋天的累累硕果。有谁知道他熬过了多少次等待？等待让他痛苦过，孤独过，焦虑过，不安过，但从来没有失望过。　　 等待，不单可以催生希望，还可以开出幸福的花朵。　　 　　 三　　 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朋友搭乘的航班依然没有到达。等待，实在让我难以控制焦躁不安的情绪。我在接机出口踱来踱去，想象着我的朋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情景：她疲惫地拉着行李箱，一件黑色的韩版长外套，裹着修长的身段，脖颈上的围巾，是白色的带着红条纹儿，一只浅蓝色的防护口罩，遮掩了她的靓丽和所有快乐。　　 想到她浅蓝色的防护口罩，我不由又想起前些天小区的核酸检测情景。那天的核酸检测，是在晚上进行的，上千人的队伍排成长龙一样，在寒冬的夜色里，还要等待两三个小时。虽然冷风、低温和疫情的恐惧在困扰着人们，但等待检测的队伍一直在有序地进行。在我们小区，核酸检测都是国家免费的，隆冬里等待检测的人们，心中都是暖暖的，仿佛感觉到了冬天里也有春天，不会有寒冷，他们在内心深处感恩着祖国的强大。没有伟大的祖国，疫情蔓延的势头，是得不到有效控制的。尽管天寒地冻，人们还是不愿离开，默默地等待检测。因为大家懂得，生活在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等待核酸检测更是一种幸福的体验。假如你生活在疫情蔓延的美国，那该又是一种怎样的结果？疫情中的等待，会有幸福来临吗？　　 检测中所有的等待，只求一个“阴性”的结果，“阴性”给人一种安全，一种踏实。我想，得到一份“阴性”的检测结果，此时的等待不再是煎熬，不再是残酷，它是一种喜悦，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更是一种特别的温暖和幸福。这种幸福的感觉，都是来自于我们伟大的祖国。　　 这样想着，突然发现，我要接的朋友从不远处正向我款款走来。我望着她，等待，不再是焦虑不安，不再是煎熬，它终于变成了美好的相聚。　　 人生里的许多等待，不光是焦虑，是不安，是煎熬，它还蕴藏着更美好的东西，是喜悦，是欢乐，也是幸福。　　 眼下的时节，已是五九，农谚说“五九六九抬头望柳”。是啊，春姑娘正向我们轻轻地招手，邀请我们走进春天，热烈地拥抱春天。　　 在这美好的人间春色里，我们不是有很多的等待吗？等待冰雪消融的河流苏醒，等待一路向北的候鸟歌唱，等待鹅黄的小草发芽，等待漫山遍野的山桃开花……　　 等待，其实是一种喜悦，也是一种幸福。　　 　　 2021.02.03（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