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深夜又告诉父亲（散文）

　　　　 父亲，人是思想行为极为矛盾复杂的动物，我也是这样，我是在复杂矛盾中变化的。　　 小的时候，您希望我好好读书，但到十五岁以后，我早熟了，便不大爱读书了。这样的一直熬到十六七岁。您为我不爱读书惩罚过我，强迫我做苦力活，也为我哭过，流下了悲伤的眼泪，希望我向考取大学的堂兄学习。我内心受到了很大刺激，便决心好好重新读书。这时，我十八九岁了。我努力了，也有幸与本村高中生比武考试，我以初中学历考了第一名被选中当了民办教师。我决心当个好老师，于是努力工作，发奋学习，这习惯保持到结婚后。二十四岁那年，我写了座右铭，立下了鸿志："我要做雄鹰搏击长空，我要做千里马驰骋疆场；我要做蛟龙遨游大海；我要做火炬照亮来者的路。啊，我有一腔热血，我要报效祖国！"我决定以身许国，以身许民了。我舍弃了小家，吃住在学校，发奋到废寝忘食的程度。这时候，父亲给我送狗肉看到衣冠不整的我哭了，叫我不要这样做，说这样做没用。自己要照顾好家庭。我固执了，表示不放弃。父亲妥协了，便说："你万一要这样做，就要把生活搞好！"便悲哀地依依不舍地走了。父亲，我有些不明白了，您曾为我不爱读书哭过，今天，您又为我努力读书劝诫不要这样做，亦哭了。但我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志向。我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以涉世未深的阅历开始研究社会问题和哲学思想。这时您又说了："你别管社会上的事，好好照顾妻子女儿。"我又固执了。您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样做不好"！我却听不进，因为年轻气盛吧，我继续高调张扬地研究社会问题。我因此步入了坎坷磨难，遭遇迫害的人生。几十年里，我都生活在杂言刺心之中，生命在精神折磨之中。我想自己是为国家，为人民，为社会好，我研究的是社会发展问题，我没有罪，我心是好的。但苍天往往就是这样，你心好，你愿望好，但依然是好人难做的。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人生的坎坷磨难，那时候我精力充沛，斗志昂扬，都乐观旷达的迎对承受了。亦许您看到我不倒的精神，这时候，您又说："他人不差，聪明，我想扶持他！"于是您想尽一切办法希望我走出困境，免受坎坷。我心里领情，亦备受鼓舞，但内心明白我已被人注意了，被社会注意了，我又太高调，太张扬，太大嘴巴了，这些困境，坎坷磨难已无法避免了，除非我闲上嘴巴，停下思想，放下铁笔。因为我想当英雄。自古英雄多磨难啊！我已躲不过，避不了，藏不住了。我只能面对现实，直面人生，乐观泰然地应对。于是我仍顶着各方面的压力研究，在社会上慷慨激昂地陈词。直到遭受精神病院迫害，我才感觉到真正有些困惑了。我第一次写了《金盆洗手》的文章，表示不再作文，不再研究社会问题和哲学思想。这样的安静了一段时间。一天遇到一个工程小包头，他劝我多写点文章研究一下社会问题，说我有能力研究社会问题，管社会上的事。我心善良，禁不住诱惑，于是我又开始研究社会问题了。虽然此时写作环境比以前大有好转，但时不时也有人打击我。我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鞠躬尽瘁，倾心研究，却是这样的遭遇，我有时亦心灵悲凉，精神悲哀。此后，又曾两次写了《金盆洗手》的文章，表示不再研究。但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久情绪恢复了，又研究起来。我是何其的矛盾。我屡次失言，屡犯错误，屡次说话不算数。也许我心太善了，心太好了，思想太深明大义了，也许这些就决定了我的命运，亦许我就是这样苦命的人啊！　　 所幸从三十九岁到四十九岁这十年间，我的写作环境大有好转，几乎没有杂言，没有打击。我终于获得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便开始深入地研究哲学思想与社会问题，不仅研究中国，还研究世界，也因而创作了大量的文章。　　 后来到五十岁，我的写作环境又差了，虽然顶着各方面压力有时亦写点文章。但明显篇数少了。您晚年的时候对我是满意的，承认我的聪明，赞扬我的聪明，并以我的聪明为傲，说我比长兄强。后来不久，您去世了，我每次去您坟上总是哭一场。今年，我又去了。向您表示不再研究社会问题与哲学思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准备安度晚年。　　 父亲，我回忆大半生，的确，我认识人生与社会也经历了三个阶段。小时候，我认为要成功人生绝对靠实力，因此我发奋读书。到了三十几岁，我也迷惑，迷惘了，不知道怎样去成功人生。三十九岁以后，我的认识深刻了一点，发现人生需要实力，也需要非智力因素，它是综合性的。这样才能成功人生。特别在低层社会。您对我年轻时候的劝导也有道理的一面。我没有深厚的根基础，没有地位，没有适合的平台，我应该保持沉默，默默无闻地做自己能力与条件所能达到的事情。　　 父亲，我错了，悔恨没有听您的劝诫。但我也是矛盾行为复杂的人啊！我肯定也有起伏跌宕的变化，但现在好了，尽管迟了三十年，我还是听了您的忠言，不多言论，大多数时间保持沉默，没有涉及到自己的事不做声，大多听别人说。如果有时写点诗，写点散文，也尽量远离哲学色彩，再不研究政治问题。我已学会了沉默，我准备以顽强的意志力，博大的诚府，尽量做到沉默，让沉默伴随我的晚年，实现您的愿望。但愿这次我不是矛盾变化的人，不失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