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大嫂（散文）

　　我觉得自己嗓子眼热辣辣地有些发堵，嘴角随着嘴唇的抽动向下撇着，眼前一阵阵起着青雾。我隔着这层雾望着嫂子，她正在和来看望我的亲戚们聊着天。　　 我觉得一阵难受，她们却在哈哈大笑，原来是他们村一个同名的人差点丢了。看见我的表情，嫂子说：“看，连二柱都舍不得大嫂，没事的，大嫂丢不了……”　　 在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我的身体很弱，总是抽“羊角疯”，犯病了就昏厥过去，一次次也不见好。有一次家里请来的大夫给我打了一针，我昏睡了过去，醒来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很快能记住的字，我却总也学不会；别人说些什么话，我总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成了一名“傻子”。　　 我受不了小伙伴们嬉笑的推搡，我越来越不爱和大家一起活动。过年家里来了客人，我早早就出家门，在村头的小河边坐着，谁也叫不回去，直到望见客人走远了才敢回家。那时家里养着几只羊，我不知为什么喜欢和它们呆在一起，因为它们和我一样不爱说话，我轻轻摆弄着它们毛茸茸的尾巴，它们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吃我递给他们的干草。　　 等我大了一些，家里看我不会走远，索性让我每天带着它们满河滩里闲逛，一去就是一天。我知道啥时让他们喝水，及时赶它们离开邻家的麦田。　　 大哥去外面上学，去城里打工，经常有人会带着一个女孩来家里看，最后人家看到我偷偷撇撇嘴，不再说话了，走了就没有再来。直到嫂子来了，一看就是一个很爽快的人，并不扭扭捏捏的，看我的眼神也和别人不一样。有一次再来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小方盒子，只要把上边的小疙瘩一扭，就有人在盒子里边唱，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她说：“整天在外边风吹日晒，也没人说话，放羊时拿着，就当解解闷吧。”我觉得这她真好。有一阵子，她很长时间没来，我就念叨：“那个大姐怎么不来呢？”直到有一天，家里又来了很多客人，大哥和她都穿着新衣服，从此我就叫她大嫂。　　 家里多了个人，也热闹多了，每天都能听到大嫂畅快的笑声。灶台里的柴灰不见了，门前的草垛整齐多了，放羊回来锅里的米饭是热的。做完饭，大嫂叫我把脏水倒掉，吃饭前大嫂叫我把手洗干净。每次做些家务，大嫂都会叫一声好。　　 记得那次来了两个小表弟，既不聊天也不吃饭，总是偷偷地望着我，互相挤眉弄眼。大嫂听见他们在私下里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瞧他的样子取笑！”大嫂就呵斥他们：“今后不许没大没小的，他是你们的哥哥！”　　 大嫂来了几年家里变了很多，母亲有时做不好的事情，大嫂就会主动帮母亲完成。　　 大家都说，大嫂的心是热的，我也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再孤单了。一天我忽然总是发烧，到医院检查才知道得了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屋子，从来没有有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用钻在玉米田里掰玉米了，不用背着沉重的麦捆装车了。每天大嫂炖好鱼、炒好菜送到医院给我吃。我已经感觉自己好多了，但就是不愿离开医院。大嫂逗我开心，哄我说妈妈正在家里着急地等着我，一连劝了几天我才同意出院。　　 大哥和大嫂去办出院手续，已经上大学的侄女陪我坐了很久。从小嫂就让她当我的玩伴，现在她尽管已经是爱美的少女，但她丝毫没有嫌弃我的异于常人。就这样和我并排坐着，等着和大哥大嫂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