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1977年，我在四川过春节

　　　　 如烟的岁月尘封了多少陈年旧事，却不能让我忘怀77年在四川过春节时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往事，我的心就会像初恋般地悸动，那毕竟是我们这一代寄托了无穷幻想年龄时的事。　　 那时我们都年轻，才从农村走进工厂，正处在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从安庆石化到四川沪天化培训。目的是尽快地熟悉工厂掌握技术，回去后能够胜任安庆石化这座现代化工厂的开工生产。时间紧迫，我们的心里充满了使命感，所以留在四川过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们房间住了四个人，套用一句那时的话，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过年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年关近了，我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灶具是自制的。我们从工地上找来耐火砖，用钉子在上面凿上槽子，安上从市场上买来的电阻丝，一个简单的电炉就做成了，　　 七十年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四川也不会因为曾是天府之国就比别的地方富裕。那时的四川粮票比钱管用，当然国营的除外，双方买卖大都以粮票交易。　　 那时的我们是学员，每月只有十八元。而且家里大都很穷，家里为了帮衬我们，就将省下来的粮票寄给我们，于是我们将粮票集中在一起，这五十多斤的粮票就是我们过春节的全部资金了。　　 我总管粮票，吩咐他们下班后就到市场上转转，采购年货。很快就有人采购回来了，他用粮票换回来了一担白菜，过年嘛，要有荤菜也要有素菜，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但接下来的事让我有些晕，后面回来的两个人换回来的依然是白菜。我付完帐后所剩粮票已不多了，大家看着一堆白菜为他们的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我自然不会说什么，跟着大家一起笑，房间里充满了欢乐。笑够了，我们觉得过年光有白菜是不够的，还应该要有点荤腥，于是我请大家再辛苦一下，陪我再跑一趟菜市场，哪怕是换一条鱼或半斤肉也好。　　 由于是年关，菜市场里的人还真不少，我们几个在菜市场里来来回回地转，可连鱼和肉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但我们不死心，不肯回去，就在我们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终于有了发现，一个脸上呈现着菜色的农民穿着破烂的衣服，头上裹着一条旧的蓝色条纹的毛巾，他用竹蓝挎着一只鸡在寻找着买主。　　 我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和他讲起了价，双方讲的当然是粮票。讲到最后我们发现剩下的这点粮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换到这只鸡，我们只好悻悻地作罢。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用剩下的粮票换蔬菜。　　 看来这个年只能是个素年了。第二天事情有了转机，我们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食品站明天有肉卖。我们的眼睛都放出了光，当下决定，晚上排队去。　　 吃了晚饭，我们兴冲冲地赶到食品站，这时天还未黑透，食品站前已经有人排队了。我们本以为去的早，没有想到更有早行人，我数了一下，在我们的前头己经有十几个人了，不过这也很好，可以确定买肉的消息是真的。于是我们搬来了砖头排在队伍的后面，为了明天能买到肉，我们准备连夜奋战了。　　 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回去，这倒不是做贼攀攀牢，而是为了确保明天早上发生拥挤的时候我们也能买到肉。　　 一会儿，我们的后面排起了长龙，人越多，说明消息越是真的，我们的心里也就越踏实。　　 天黑透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直往我们衣服里钻。天太冷了，我们只好站起来跳着，来回地走着，搓着手在嘴边哈着气以增加身体的热量。我注意到所有排队的人都这样，但没有一个人有回去的意思，为了明天能有肉吃，大家都拼了。　　 月亮也冷的躲到云层里去了，天色越来越黑，开始时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过年的事。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低了，漫漫长夜大家已没有谈论的兴致了。下半夜，大家都坐在砖块上弯着腰双手抱着头打着瞌睡。　　 终于瞌睡战胜了寒冷，我的意识模糊起来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们终于买到了肉……　　 我在一片嘈杂的喧闹声里醒了过来，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天亮了。虽然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但人们还是纷纷站了起来，重新排好了队等待着，我们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希望的期许。　　 太阳露出了笑脸，清晨的阳光虽不强烈，我们还是感到了温暖。这是一个好的天气，也是一个好的开端，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上班的时间已经过了，食品站卖肉的窗口依然紧闭着，这预示着我们希望的渺茫。但买肉的队伍没有乱，大家还是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没有出现，有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今天不卖肉，我们得到的消息其实是个谣言。但我们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相视看了一眼，拍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角向住处走去，有肉无肉这年还是要过的。　　 光阴荏苒，四十多年过去了，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市场繁荣了，餐桌丰盛了。不要说过年，就是平时我们的饭桌上也是荤菜多于素菜。但我依然忘不了那一年的春节，列宁说过，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