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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坐着绿皮火车回故乡(散文)

时间:2020-12-29 01:45
大币   那年从家乡到四川来谋生,我和小姑、弟妹、还有侄儿一行人从岳阳坐大巴来到成都。在外近三年,我没有回过家乡,直到接到姑妈的消息,知道奶奶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所剩日子已不多了,我才决定回家乡,想赶在奶奶闭眼前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单独从四川回到千里之外的湖南,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件挺让我忧虑的事,那种尴尬,同时又是令我羞于启齿的:我居然怕坐火车。确切地说,是怕坐错火车。   这里是南充,没有直接到岳阳的大巴,除了坐火车,别无选择。为了照看生意,我和老公不能同时回去,只能是我一人回去。我将独自踏上归途,独自解决那些困扰我多时的事情。想到近二十年没单独出过远门,没有坐过火车,我担心我这么一个没见识的人会把自己弄丢了。   当我告诉两个姐姐和弟弟,我怕这么多年没坐过火车,会坐错时,他们大笑起来。开始他们以为我说得好玩的,当觉得我不是在开玩笑时,他们在拿我开涮打趣的同时,也替我担心了。在成都的弟弟和大姐要我提前几天到他们住处,然后和他们一起坐火车回去。老公坚持要让我一个人从营山坐火车到武昌,再从武昌换乘到临湘。弟弟和姐姐她们不放心,笑着说:“到武昌换乘更麻烦,别到时坐错了火车,坐到别的城市去了,耽误了时间,等奶奶上山下葬了,你还在回家的路上搭火车,那你就是回去了也没意义了。还是同我们一起回去稳当点。”   我觉得弟弟和姐姐说的有道理,本来打算去成都的,又听大姐说,姐夫决定开车回去,但车上只能坐五个人,姐夫和大姐,弟弟夫妻,还有小姑父,刚好坐满,如果我同他们一起回去,只能坐在后备箱里,但大姐会和我轮流坐后备箱。   这下老公坚决不同意了,说坐后备箱危险,且不舒服。他总是鼓励我一个人坐火车回去,还说他用手机全程遥控指挥,包管错不了。   万般无奈中,我只得收拾好行李,硬起头发去客车站搭汽车到营山火车站,一路上忐忑不安,晕车又把我折磨得够呛。      到了营山火车站,我买好了火车票,找到候车室,等待检票上车的时间到来。   时间还早,我还不至于手忙脚乱。到候车室的小超市买了一桶粉丝泡了,先填饱肚子。然后四处逛逛,看看,并在有意识地想找人搭讪,想找个靠得住的同伴结伴上火车,免得自己到时像个无头苍蜂乱跑,跑错了地方。   想到以搭讪的方式找同伴,对我来说这不是第一次了。记得数年前我也是一个人从岳阳坐火车去广州,想在广州再坐汽车去惠州。火车快到站时,我听车上广播说是火车到广州东站停车,我急得没法,因为广州东站距离流花客运站挺远,而且又是凌晨,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到流花客运站。也是在无奈中,我想到找个同伴一起去。   仔细注意了车厢里的旅客的神情相貌,言谈举止,我锁定了目标,那是一个肤黑体瘦的湘阴小伙,看上去憨厚朴实,我决定试试。   当我主动搭讪那个男孩后,他从我羞涩的谈话中明白了我的意思,欣然答应同我去流花客运站。   我们合租一辆出租摩托车,去了汽车站。打算去中山的他帮我买好了去惠州的票,才和我告别。   那次温馨的经历让我铭记到如今,也让我坚信世间总有好人。对于陌生人,我认为适当的搭讪也不是不可以的,并非所有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一搭讪就会招来麻烦。      我本是在无意中看到一个幼儿朝我笑,于是就逗孩子玩,也和孩子的妈妈闲聊了起来。可能那个年轻的女人在看到有残疾智障少年找我乞讨时,我把身上的一张拾元纸钞给了他的缘故吧,(当时,刚好没多的零钱了)她或许认为我也不像坏人,于是也朝我微笑,并和我攀谈。当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她去宜昌,正是和我坐同车次的火车。我打算坐到宜昌后再到姐夫那里,坐姐夫的车去家乡。   我们在检票后结伴同行,一起奔2号站台,然后各自上了各自该去的车厢,她买的是卧铺票,而我是硬坐。我们之间没有挥手告别,也没互留联系方式,一切是那么自然干脆,又是那么温馨美好!我感谢那个平和的女人!   坐在火车上,我想起了许多,想到那些过客,虽是惊鸿一瞥,却也叫我难忘!短短的交流,不掺杂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有本能的与人为善!   而车厢里的旅客,又让我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他们背着大背包,灰头土脸,穿着简单朴素,甚至是寒酸土气,就像我一样,往人堆里一站,毫不起眼,让人一眼就瞧出是个为生计打拼的底层人。坐绿皮火车出行的人,一般是舍不得享受,又确实没钱享受的人,就像我,连回家也是几年回一次,坐不起高铁,只能坐绿皮火车。   我对面那个男人,形容憔悴、疲惫,可能是在外务工的,他对我说他从新疆来,到万州下火车,才算到家,已经坐了几天几夜火车了,坐飞机太花钱,坐不起,只能坐火车回家。   我从他沧桑的容颜和简短的、低沉的话语中感觉出了一种生活的艰难不易!   想到自己在他乡近三年,不但不能衣锦还乡,反而是因为要见奶奶最后一面才在无奈中踏上归程,而一到家乡,再也见不到曾经红光满面,能和我谈笑自如的奶奶,只能见到奄奄一息,再也说不出话的奶奶,我就心疼心酸,想要哭,又不敢哭出来。   在火车上没法酣睡,有诸多不便,偶尔靠着座椅靠背睡,脖子会疼;伏在餐桌上睡,手又麻,只能在困极了时,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又在不适时醒来。   一夜过去后,到了宜昌,下了火车,跟随众人出了站,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为了赶往二姐那里,我又赶往宜昌汽车站。第三天,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乡,见到了一息尚存的奶奶。      那次坐绿皮火车回故乡,让我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怯懦胆小,也让我见识了很多人事。我想,如果再回故乡,我还是会选择坐绿皮火车,这是因为,我喜欢听到火车经过铁轨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喜欢看车窗外转瞬即过的风景,在坐火车的过程中,也能勾起我对很多事情的深思,而那些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过客,又因为他们的真与善,充盈了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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