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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童年有雪(散文)

时间:2020-07-01 00:14
     老天真是慷慨,接连两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对于我们这江淮地区而言,每年总会有雪,但多像是菜式上装点的萝卜花,不过是个点缀,是为了衬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暖意,或是为了衬红炭火煨鸡蛋的红火香甜,或是为了图个丰年的好兆头……多是装点,稍纵即逝。   不像今年,实实在在的两场大雪更像是货真价实的主菜可以让馋嘴的孩子大快朵颐。   最主要的是放雪假。   想来也真是奇特,自古以来只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有寒窗苦读,还真没听说过雪假这个概念。细想也可以理解,现在的生活太依赖于水、电和交通。而一场大雪可能带来断水停电和交通阻隔,确实有很多安全隐患。放雪假,是为了让孩子安全地待在父母身边。“放假,不过是换个地方学习。”校园里的大红标语谆谆告诫。班主任调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遥控,作业试卷微信视频小组汇报,好像知识都只是停在孩子头上的小鸟,稍稍一动,就全飞走了。即使作业完成了,在爸妈的一再告诫和“监控”之下,孩子们也只能在小区楼道口堆个雪人意思一下。何况还有些孩子的趣味集中在手机和游戏上,对大自然降临的奇迹有种隔膜般的默然。   这样的童年,总觉得不够酣畅。自然地,我想起我的童年。   童年,雪总是很大,铺天盖地。清晨第一个推门的总是妈妈:“呀,昨晚下雪了!”轻轻地一句话能把我们姐妹瞬间惊醒,“下雪了!下雪了!”你拐拐我,我踢踢她。一会儿,姐妹几个就嘻嘻哈哈穿好衣服挤在门口了。   没有天气预报的雪多好啊,像是老天赐予的突然惊喜!   上学的路有点漫长,小时候的我就爱咳嗽,妈妈把我的鞋底垫上东北三大宝之一的乌拉草鞋垫,给我戴上爸爸的大帽子,将两边的帽耳朵放下来,系在下巴上。裹得严严实实地,然后去上学。好多的小伙伴一起啊,一路踩着雪就到了学校。   记忆中一次大雪,我们还特地去一位姓尹的老师家去接他,因为他是个跛子,需要拄拐。我们心想雪天路滑,他行走一定不方便。但是那天,我记得他的拐杖下绑上了稻草,他在雪地里健步如飞,把我们几个甩下好远。要是我的孩子看到了,定会惊呼:“哇塞!中国达人秀啊!”   我一年级时在街上的小学读书,但是二年级时爸爸把我和姐姐都转到了一所乡下小学。什么原因呢?估计是爸爸想起孟母三迁的故事了,那时每次放学,我都留连于挂面铺,寻咸咸的挂面头当泡泡糖;也忘返于爆米花的小铁罐,等着它“嘭”的一声爆炸,所有的玉米粒都笑开了花!……那时爸爸总说我是馋猫,要是现在该算是标准的吃货了。   等到转学于乡村小学,我的记忆便是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香气沁人的兰花、夏天清澈的溪水和水底的游鱼、秋天的毛栗、田埂的秋草、水边的芦苇。   还有冬天的白雪。   记得学校下面有一个窑厂,出窑的日子也是我们的盛事。有机灵的学生早早探听到消息,那一天会从家带来烂瓷盆,趁着课间跑去窑厂,出窑时有很多炭火,他们便满盆地端到教室里去。一路烫的龇牙咧嘴,这个烫丢下,那个再接上。等端到教室后,全班同学你挤我我挤你都往火盆边挤,一直挤到上课了大家再回到位子上,火盆的主人得以独享,挤眉弄眼,得意洋洋!而旁边或前面的同学用脚踩住盆沿,稍一用力,“扑通!”盆翻了,“哎哟”一声,蹦出的炭火又不知烧着谁的脚了……老师笑,孩子们也笑。   没有出窑的日子大家也不冷,在教室里“挤油”。一下课,三两个同学先跑去后墙,将一个同学往墙角挤,其他的同学也挤上去,一会儿,后墙就挤了长长的一排,力气小的会被挤出队伍,没办法加塞,他只好从队伍尾端再接上。大家一边挤,一边高呼“挤油咯挤油咯”,好像还有什么儿歌,可惜我已经记不得了。等到上课铃响,大家都热得冒汗,教室窗户是我们自己用纸粘的,外面白雪皑皑,但真是一点都不冷啊。   放学的路有好几里地,记忆中从没有抱怨过路远。倒是妈妈老爱唠叨:“你的鞋怎么老是露出脚趾头?”路上有好多小石子,一边走一边踢着小石子——什么样的鞋子可以禁得起呢?   下雪的时候是找不到小石子踢的,但是一路的嬉戏足以让路途变短。游戏的具体内容很模糊了,比较过火的一次是我哇哇大哭着跑回家。妈妈放下锅铲解下围裙跑去姓周同学家告状:“你看看你家孩子,把雪塞了我家小芳子满耳朵窟窿的,咳嗽都是小事,要是聋掉了怎么办!”   妈妈一生胆小,总是教导我们待人和气,遇事先以教导我们为主。这是她很少的和人红脸的特例。我想不出我回家哭成什么样以致她的教化之心转化成了护犊之情。   冬天雪大,最好的玩雪去处便是我们粮站。仓库的屋檐冰凌很长很粗,有的甚至快接近地面。寒假里,爸爸妈妈正常上班,我们都是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玩。那时的大姐拖着两条长辫子,意气风发地带着我们像旋风一样在大院里玩耍。她抱住冰凌,把身体吊上去,再左右一摇,冰凌一动,她腿一弯,落地。“啪嗒”冰凌就掉下来了。往往会碎成几截,我们就一人分一截,拿在手中当冰棍吃。如果冰凌没断,大家就惊呼着一哄而上,抬着它四处炫耀。   玩冰凌累了,我们就去油厂和粮站中间的长坡,两个人拉着一个人往下滑,刚开始还是可以控制的,惯性一起,被拉的孩子就吱溜一下窜出去,腿先跑,手还被拉着,就一屁股滑在地上。如果两个拉的人不能势均力敌,被拉的人就会朝着力弱的一方倾斜,直到完全躺在地上为止。也会有拉的人脚下一滑出现狗啃泥的状况,或是拉的人跑速过快被拉的脚没跟上结果来个狗吃屎……   往往是哭天抹泪地回去,吃个饭,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大孩子后面跑了。   那时候,时间很慢,作业很少,大人很忙。那时候,大雪很深,空间很大,伙伴很多。   童年里有几场大雪,是多么幸运的事。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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